該傷心的人自也傷心,但其他人終于可以從牢里放出來了。
放出來了,但該去哪呢?
徐氏被兩個兒媳扶著攙著,哭哭啼啼說要去文國公府找沒良心的謝老國公討個說法。
快要死的年紀還被休,世上也就絕無僅有的一個了。
不討個說法,就撞死在文國公府門口,反正也沒臉見人。
然而在文國公府門口哭喪似地干嚎半天,只有管家韓出來了。
一說當年結親是圣旨賜婚,現在休棄也是圣旨休棄,既然當年遵旨了,現在也該遵旨。
二說謝家面地迎徐氏進來,自然也面地送回去,當年進門有多嫁妝,全都已經退回了徐家。至于徐家被抄沒家產有沒有把嫁妝一起抄沒,那也謝家也無能為力。
三說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讓徐氏不要鬧得太難看,以后婚嫁各不相關。
徐氏簡直吐。還婚嫁個屁!
鬧來鬧去也沒鬧,最終謝允賢只拿到了一張房契和五百兩銀子。
謝老國公的意思是,以后他,還有他所有的孩子,謝家都不認了!
宅子不在皇城,而在京郊,兩進的宅子,本也夠住,但住慣了高門富戶,哪里得了這麼窄小仄的宅子?
一家老小安頓好,銀錢已經了大半。
謝允賢和孟氏那麼一算,竟連買下人來灑掃做飯的錢都沒有了。
孟氏愁得一下子老了好幾歲:“這可怎麼辦吶?我還想留出些錢給雯兒治臉呢。”
謝瓊雯被謝瓊韞劃花了臉,傷口很深,在牢里又養不好,眼看就要留疤。
“七郎在牢里壞了子,他還沒錢養病呢,哪來的錢給雯丫頭治傷?”
謝允賢想到這里恨極了謝瓊韞。自己兒長相不錯,也到了嫁人的時候,明明可以嫁戶不錯的人家,給家里帶來點好,結果臉竟就這麼被謝瓊韞毀了!
他就說那壞丫頭看著嫻靜,其實是個再惡毒不過的蛇蝎子。
他想了想,惡狠狠道:“讓曹氏、謝容斐和謝瓊韞給咱當奴仆,有什麼活都他們去做!否則就趕們出去!”
“啊?這……不好吧?”
孟氏被二房在頭上多年,乍一讓去喝令他們,還有些畏。
“有什麼不好?”謝允賢道,“曹家闔族被抄,曹氏沒了丈夫也沒了娘家,還敢翻出天來?”
在寧王一系上,曹家和徐家一樣,都略有涉足,斬了主要的人,男丁全部流放,家財一文不剩全被抄了。
而孟氏不同,孟家置事外,到牽連只是被免和罰沒一部分家財。
比起曹氏現在就是喪家之犬,孟氏可有底氣多了。
孟氏想到這,便起了腰桿。
“還有,”謝允賢囁嚅了一下,還是說道,“你回娘家一趟,求岳父……接濟一下吧。”
怎麼說,當初他們還是國公府三老爺三夫人的時候,孟家也撿了不好,現在回報他們也是應該的。
孟氏覺得沒臉見娘家人,心里不大愿意:“那你呢?”
“我再去求爹通融通融吧。”
以后還要過日子,沒錢可怎生得了?
兩人厚著臉皮回去,都臉不甚好看地回來,孟氏還拿回了一點銀兩,謝允賢則什麼也沒拿到。
但顯然兩人都各自了好一頓氣。
氣不過來,便把氣撒到了曹氏母子幾個上。
曹氏去廚下做飯,謝容斐灑掃庭院,謝瓊韞灑掃茅房,又二房的庶子去劈柴。
曹氏三人自然不干,全丟給庶子去干。
雖然曹氏不是個心寬廣的主母,但畢竟謝家家風在那,二房庶子平常除了敬畏謝容斐和謝瓊韞一些,也是沒有過過苦日子的,他也不了,當晚就逃跑了,留下什麼都沒干的一地雜活。
還是得曹氏母子三人來做。
徐氏以往疼謝瓊韞和謝容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這會兒也不說話,兀自躺在床上又哭又罵,哭自己死去的兒子,罵謝老國公無無義,眼瞅到曹氏他們了,也要罵。
這般奴役了三人幾天,謝瓊韞又被抓回牢里了,謝允賢也是這會兒才知道,原來之前說謝瓊韞嫉妒妹妹、陷害妹妹,不是寧王世子在瞎說!是真的做了呀,害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堂妹!
謝瓊韞挨完刑罰,不能再留在京城,這曹氏和謝容斐就帶著走了。
他們這個小家又沒奴仆了,錢也像指里的沙子,越越。
徐氏整天哭,整天罵,吵著要喝佛跳墻和燕窩。
謝瓊雯也整天哭,整天罵,對著鏡子里的臉自憐自傷。
后來想到了一個可以幫的人,于是牽著年的弟弟,跑去盛安書院堵許澄寧。
雖然跟許澄寧互不相識,但許澄寧已經名滿天下,必定惜羽,礙于名會對這個妹妹好一點。
想要進太子府,如果不能進,讓留在盛安書院也是好的。
于是在眾人面前大哭,請求許澄寧能高抬貴手,給他們容之地。
彼時許澄寧的表姐兼嫂子,著并不明顯的孕肚,抬手一額頭,地倒了下去,姿態優雅。
許澄寧說,胎氣了,送,賠錢,坐牢!
謝瓊雯灰溜溜又跑回來了。
日子越來越難過下去,孟氏向孟家了太多次手,已經要不來錢了。
謝允賢夫妻倆眼見家里一個個越來越瘦,徐氏都沒力氣罵人了,想來想去,只得放下清高的架子,持起了小商小販的買賣。孟氏繡花,謝允賢寫字畫畫,收不,但總算有買米和買布的錢。
多年以后,等他們慢慢習慣這種生活,兩鬢含霜,回首往事卻驚訝地發現,活著不過一餐一飯。
權利榮華如逝水,沒有了這些,好像也可以活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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