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前他們剛以關鴻為主將，從薄元道手中強勢地奪下一城，確定了下一座要收復的城池，又有人問端王、寧王要怎麼解決。

秦弗道：“眼下他們定是打著坐收漁翁之利的打算，明哲保，不出。且先由他們去，只要他們不礙我們的事，就不予理會。”

打仗會消耗兵力，但軍隊也可以越打越大，如今他們越怯戰，以后就會越不堪一擊，是以秦弗并不畏懼他們躲在自己后。

兵不刃的招他多的是，但這些不大適合拿到明面上來說。

從前堂出來，許澄寧跟秦弗并排走，輕聲問道：“我記得大魏曾與北厥有過聯姻，可有誕下兒？”

“有一子，名達英，因為上有一半的漢人脈，他在北厥很不人待見。雖是王子，但地位上與奴隸無異。”秦弗道，“你想從部手？”

“是有這個想法，但還沒有的法子。”許澄寧道，“如果達英對北厥的恨意足夠，膽子也夠大，我們就可以把他扶起來與他的兄弟相爭，再趁火打劫。但把希寄托在一個與我們相距千里且一點都不了解的人上，實在沒有把握。”

“嗯。”秦弗點頭，“北厥疆域遼闊，領土既有草原，也有大片的山林與河湖，他們既游牧，也行漁獵，有些地方也筑造房屋，冶煉、織造、互市，都有一定規模。按理說，與西戎相比，他們更能被大魏同化。于是才有了和親，和親公主帶去了一批文人，帶去了仁義禮智信，企圖將北厥人的崇武與嗜殺一點點消磨，可終究熬不過異國他鄉的偏見與暴，出師不利，前功盡棄。”

許澄寧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捱過去的啊。”

秦弗握住的手：“所以以后都不和親了，只要大魏強盛，只有萬國來朝，沒有屈辱求和。”

他眸中顯出淡淡的輝，好像滿天繁星都落進了他的眼底。

國之重擔已經一點點傾斜，在了這個年輕的男子上。

原來，掙了束縛的他，雙眼是這樣明亮的呀。

許澄寧一笑，小手包住了大手。

“我信你。”

兩日后，糧草齊備，點兵出征，金戈鐵馬，所向披靡，竟一連從北厥人手里拿下了三座城。

大軍所過之，勢如破竹，百姓無不夾道相迎，喜極而泣。

街上俱是北厥人糟蹋過的痕跡，百姓們的苦不堪言都寫在臉上。

“弗殿下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弗殿下，您終于回來救我們了！”

百姓們恩戴德，忠心追隨，秦弗看著這一切，一直到進府，臉上都沒有喜。

“你怎麼了啊？”

許澄寧歪頭看著他的臉，舉手晃了晃，被秦弗握住，一扯就坐進了他的懷里。

“做什麼？”

秦弗看著，輕輕道：“是你先幫我做好了名聲。”所以他的聲來得這麼順順利利，百姓們也都一早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這是屬于他的聲，而非從前那樣，屬于壽王的聲。

“對啊，你要謝我。”許澄寧仰頭道，“其實我也想給自己做名聲，但如果用的是我自己的名義，做不到一呼百應。”

手上有那麼點人手，本不夠給自己造勢，所以選了最省心省力的方法，說是奉壽王世子之命，這樣才有更多的百姓愿意去相信。

一半是為了大局，一半是為了他。

秦弗明白這個，才覺心堵。路上百姓們會謝他，謝關鴻父子，但就是沒人會謝。

在他懷里，還是瀟灑自在、怡然自樂的樣子，但的豁達與窮開心，都不是可以被忘與忽略的理由。

值得更好的。

“我不會讓你做無名英雄的。”

他在心里默默道。

幾天后，隨著秦弗鐵騎的四征戰，形勢大好，西陵亡國的消息也傳開，并且得到了證實。

民間歡呼雀躍，奔走相告，又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一個問題：

弗殿下是怎麼回來的？

他去西陵的時候，只有一支送親隊，不足千人，究竟哪來的兵馬，哪來的財力，能覆滅一國，強勢回歸呢？

有人說，其實弗殿下早就回來了，只是韜養晦，各招兵買馬，伺機報仇雪恨。

有人說，弗殿下有自己的私兵，得知他出事，大軍無法越境，是挖地道遁逃出去的。

還有人神神叨叨，說弗殿下是上天派來拯救大魏的，他手上有上天賜予的天兵天將。

眾說紛紜，一種比一種玄乎，正當大家討論激烈，輿論快要將其中一種說法定為正確答案的時候，一篇文章橫空出世。

全篇洋洋灑灑，由淺深、由而外、由到細地講了如何應對憂外患，其中一點，提到了與赤葭國糧醫換的策略令天下人大開眼界。

有悉的人驚道：“這……這不是壬辰年進士科的殿試試題嗎？這文章錦心繡口，大氣恢弘，別一格，實在驚艷至極……是出自哪位才子之手？”

一看落款的名字：

許澄寧。

“這是許澄寧的文章？竟是許澄寧的文章？”

“哪個許澄寧？那個嗎？”

“這、這文章，怎麼可能出自于一子之手！”

不管信不信，文人對于好文章天生無法抵抗，他們拿著許澄寧的文作反復誦讀，互相傳抄，短短幾天，江南竟“紙貴”，大街小巷各都在研讀探討許澄寧的文章。

這個時候，又有一些東西流傳開來。

一道是出自秦弗之手的奏折，提到招安西南流匪，將其置于赤葭駐軍，以西南民稅養之，同時派有“珠璣公子”之稱的京城大才子余泊暉到赤葭，著手促糧醫換的國策。另提議，為解決江南田地集中在士族豪紳手中的弊病，以田畝代金銀以捐。

還有一則是嘉康三十九年，秦弗的札記：

“……昔覺今科狀元許澄寧年歲頗輕，貌類小兒，觀之不甚可靠，然驚才之作既出自他手，必有過人之，今日聽所言西南流匪、江南田畝之事，巧思新奇，妙不可言，蓋人不可貌相也，許澄寧確為稀世人才……”

真相竟是這樣！

江南捐是許澄寧提議的，與赤葭易是許澄寧的提議的，流匪招安是許澄寧提議的！

西南流匪頭子是誰？

張乘！

弗殿下手下有一員猛將姓甚名誰？

張乘！

弗殿下是因為許澄寧的提議才有了絕逢生的機會，是因為許澄寧的提議才能力挽狂瀾，回來救他們！

這些文字前后聯系起來，傻子也都能明白了。

當初殿試文章不張本不是因為許澄寧的狀元之位來得有貓膩，而是因為的文章被皇帝采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