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那服，他幾乎認不出許澄寧來！

好好的孩兒，前兩天還生龍活虎地跟學生們玩蹴鞠、放風箏，轉眼就了這樣。

李威扶著單薄抖的肩，心好像中了千針萬箭，痛到無法呼吸。

縣民們見狀，也紛紛落淚。

“許先生，許先生，怎麼樣了？”

換做往常，以許澄寧懂事的子，定會笑著安別人說自己沒事，但現在，只是一味急促地，雙眼閉流淚。

明明已經離開了石室，但口鼻好像堵著一團惡氣，上不來下不去，任云九怎麼用沾的巾子幫揩拭口鼻，痛苦都未減分毫。倒是腹急涌，不停地嘔吐，嘔出來的全是酸水和膽。

云九拿出一瓶解毒丸，是往里塞了幾顆，然后喂水吞服，結果藥丸剛到嗓子眼又全吐了。

嘔到最后，什麼都嘔不出來了，嚨里漫起一甜腥，下一刻一口鮮噴了出來。

“阿澄！”

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彤星飛奔過來，邊跑邊哭喊大哥，撲過來抱住了許澄寧的后背。

許燦星和韓清悅也跑過來，只見許澄寧半邊臉烏紫，滿頭都是汗珠，韓清悅登時淚眼婆娑。

“寧兒……怎麼，怎麼變這樣了？”

許澄寧一句話也說不出，甚至也不知在何地、邊有什麼人，什麼聲音都聽不見，耳朵里只有嗡嗡的轟鳴，快要刺聾耳朵的轟鳴。

試著努力睜眼，眼前罩著一片朦朦的黑影，什麼也看不見，腦子里好像被用鐵狠狠攪過，頭疼裂。

好像，快死了。

好像還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做，但堅持不住了。

翻了個眼，半昏不昏，艱難的氣令耗盡了最后一力氣，頭低低垂了下去，須臾鼻下留出了兩道暗紅的。

“快！大夫！”

許澄寧況不妙，云九將布拋飛，迅速將拎起回到寶平縣。

大家哭哭啼啼的，莫不關切，也跟回去看。

蘇大夫沒在混戰中死掉，云九剛把許澄寧送回書院，蘇大夫就被暗衛扭送來了。

“快！吸了毒煙！你快給看病！”

自許澄寧進了山，云九一顆心撲通撲通的就沒停下過，他腦子里嗡嗡響，滿腦子糟糟的都是萬一許澄寧有不測該怎麼辦。

才十八歲！

他想過了許澄寧，才想到秦弗。如果許澄寧有不測，殿下該怎麼辦。

素來八風不的漢子此時滿頭滿臉都是汗珠。

蘇大夫是秦弗專門派來這里看顧許澄寧的，醫不說蓋世無雙，起碼也是杏林中杰出的。

他一看到許澄寧的況，立馬道：“不能讓睡著，現在咳嗽是好事，一個人在后面拍的背，讓咳，把多余的毒氣咳出來！”

韓清悅連忙上去，把許澄寧扶起靠在自己上，用手不停地拍的背，見許澄寧痛苦地蹙眉，撕心裂肺地咳，咳出了黑，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韓清悅心疼，但還是著心腸不肯停手。

云九也不停地用布給揩口鼻。

彤星抱著許燦星，埋頭在他懷里小聲地哭。許燦星、李威、頭叔都盯著許澄寧，屏氣噤聲，一句話也不敢說。

小兩刻鐘后，許澄寧鼻子的稍稍褪淺，從烏紫變了深紫紅，但仍然很可怖。

聞問切之后，蘇大夫神異常凝重。

他找來一銀針刺進許澄寧的人中，取了幾滴細細驗查。

“這是鬼草的毒！”蘇大夫道，“此毒草生命力頑強，耐寒耐旱，喜在暗無的地方生長，因此得名。它非常特殊，之食之都皆無毒，可只要遇到火，便會釋放劇毒的毒煙，以吸的方式迅速毒五臟六腑。”

李威急忙問：“蘇大夫，要怎麼醫治？”

蘇大夫悲涼地看了看他們所有人的臉，搖頭嘆氣：“很憾，并無醫治之法。”

韓清悅幾乎要暈過去，彤星哇地大哭起來。

云九咬牙，鐵似的漢子兩眼瞪出了紅：“你撒謊！”

蘇大夫低頭道：“毒煙若是吸量，只會引發輕微咳疾，但許先生吸太多了，毒已滲肺腑，脈象已經極其微弱。毒煙帶來的痛苦極大，若得過，一月之后，五臟六腑衰竭壞死而亡；若不過……會因痛而死。”

“我才疏學淺，只能盡力為許先生多延續幾天，至于毒，我真的解不了。”

解不了。

這三個字，像一道晴天霹靂，將所有人擊得搖搖墜。

李威呆呆地，盯著許澄寧，眼前的與一張張巧笑嫣然的笑臉重疊，他仿佛還聽到俏皮又帶著認真的聲音在喊他“威兄”。

猩紅的雙眸覆上一層淚，他搖頭道：“我不信，我不信，天下名醫無數，我不信一個也不能醫！”

他發瘋般開人群沖出去，大喊：“馬游章！跟我去尋醫！”

云九站起來，把手里的布塞到許燦星手里。

“照顧好。”

說完，他也猛地沖了出去。

鐘白仞！

這事只有鐘白仞能解決！

別說一道國門，別說西陵敵兵，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把鐘白仞帶回來！

書院的學生都在門口，默默地哭，利秋秋抱著彤星，更是哭得稀里嘩啦。

本來跟許澄寧就好，更別說許澄寧是因為救了，救了他們所有人才落得如此慘狀，一顆心就像在油鍋里翻滾來翻滾去，傷心不能自抑。

縣民們也極不是滋味，看彤星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便輕輕拉，安道：“彤星不哭，你哥哥是個英雄，你要為他自豪……”

彤星嚎啕大哭：“我不要哥哥當英雄，我只要哥哥活著……”

縣民抹抹淚，低聲道：“許先生，是個大好人啊！”

自來了，寶平縣又是修路又是開紙坊又有書讀，一家家日子過得紅紅火火。許澄寧本就是寶平縣的大恩人，現在又舍敵，救了一城百姓，誰能不懷？誰能不容？

“我們承許先生太多了，他……要是有個萬一，大家伙兒，我們一起把彤星和燦星養大吧。”

講話的婦人說到這，低頭捂臉嗚嗚地哭。

眾人都出哀。

“應該的，應該的，保佑許先生平安……我、我去給他燒香祈福！”

“我也去！”

“我也去！”

縣民四散開來，徘徊在人群之外的狗娃和狗妞跑回了小北巷。

“娘！許先生真的不好了嗎？”狗妞淚眼汪汪地問。

他們七個娘經歷過一場殘暴的，現下都躺在床上休息，聞言都覺心酸。

松娘吐出一口濁氣：“世間好人不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