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心里一,抓住許澄寧的手,哀哀地看著,幾乎在乞求:“我不能跟著你嗎?”
許澄寧搖搖頭:“我之所以要在今年下場,便是因為我年紀未到,考中了也不必場。只是沒想到皇上會點我做順王的伴讀,我上的一旦暴,便是欺君之罪。再者,考科的時候,我得罪了權貴,此番去京城,他們定會伺機報復。我不能連累了你。”
“南……你讓我跟著你吧,在外面,人生地不的,我、我害怕。”
許澄寧的頭道:“你別怕啊,趙娘子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對兒家很是關懷。這些年對我也多有照拂,你若跟著,我也能放心。”
李茹含著淚,好一會兒還是搖搖頭:“南哥哥,這幾年我爺爺病得厲害,我為了掙錢,也去縣城賣過繡活和鮮花,結果遇上了混混還有拐子,幸好有好心人幫忙,才逃了出來。錢沒掙到,東西都丟了……”
“南哥哥,外面又大,人又多,一個人在外面我害怕,可我也不想待在村里。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爺爺沒了,世上只有你對我最好。”
“我怕你被我牽連……”
“我就當自己已經死了一回,只要跟你一起,我就不怕有危險,讓我跟著你好不好?”
許澄寧勸不,最后只能妥協:“那好吧,你跟我一起去京城,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想辦法護你周全的。”
李茹高興地點點頭。到底年紀小,一朝竇初開,破滅后也沒有難過太久,反而因為好奇許澄寧扮男裝這麼多年是怎麼過的,便拉著問東問西。
許澄寧自然是有問必答,聽得李茹雙眼發亮。南哥哥到底是南哥哥,不管是男是,都那麼厲害。幾番流下來,看許澄寧的眼神又恢復了之前瞻仰神明般的火熱,夜里眠也不再拘謹,依著許澄寧的胳膊甜甜睡去了。
到長安府,許澄寧第一時間去探邢夫子。
邢夫子穿著一襲半舊的青灰直裰,長須依舊飄逸,旁邊邢師娘是個五十來歲的婦人,雖兩鬢已微微染上白霜,卻是慈眉善目,兩眼彎彎。
許澄寧最喜歡邢師娘,從馬車里鉆出來就撲到了的懷里。
“師娘好!”
邢師娘將許澄寧抱住,樂呵呵地的腦袋:“哎喲!都是考狀元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
許澄寧忙又給邢夫子深鞠一躬:“學生見過先生!”
邢夫子臉上也帶著笑,扶起許澄寧道:“我讀過你會試的文章,寫得不錯!”
邢師娘笑瞇瞇地看了丈夫一眼,暗罵他假正經。放榜那日他屁像長了刺似的坐不住凳子,差點把書房的地都踱平,拿到徒文章后又搖頭晃腦讀了半日,晚上興得都睡不著覺。
許澄寧得了師長夸獎便笑了,轉從車上扶了李茹下來。
“先生,師娘,這是阿茹,是我一個鄰家小妹,也是學生新婚的娘子。”
二老頓時愣住了。
“你……親了?”邢師娘看看一臉拘謹靦腆的李茹,又看看許澄寧,瞪大了眼,“什麼時候的事兒?”
許澄寧笑道:“大前天,回鄉里時拜的堂。”
邢夫子夫婦更驚愕了。許澄寧是有大好前程的,如今又還了順王伴讀,可以說是打了京城里最尊貴的貴族圈子里,只要他想,就有無數勛貴愿意把閨嫁給他。可他卻想都沒想,轉就娶了同村的小青梅。
邢師娘覺得十分欣。與丈夫兩人當年也是青梅竹馬,十四歲就嫁給了邢夫子,為他持家室,洗手作羹湯。沒讀過書,卻一直不離不棄地陪伴丈夫直到舉業有。
而邢夫子也沒有辜負,從窮困潦倒,到金榜題名,兩人始終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幾十載,小打小鬧有,卻從沒紅過臉。
邢師娘自己出不高,自然不認為士子娶高門妻理所當然,當下只覺得自己沒白疼許澄寧,竟跟自家老頭子一樣是個清正不慕富貴的。于是看向李茹的眼神就多了幾分看親生閨的慈。
“快來,師娘看看!”邢師娘拉著李茹的手上下打量,笑瞇瞇道,“你多大啦?我你阿茹好不好?”
李茹臉紅撲撲的,小聲道:“師娘好……我十三了。”
“十三啦,屬兔呢……小南是我看著長大的,師娘這里別客氣,就當是自己的家……”
娘兒倆相攜著進去了,許澄寧與邢夫子對視一眼,笑了,也去了書房說話。
“皇上怎麼會突然點你作順王伴讀?”
許澄寧苦笑:“順王……我曾在街市上遇見過一回,彼時也不知其份,打了個道,不曾想順王是個好玩兒的,瓊林宴上他認出了我,就點了名。”
邢夫子點點頭:“你向來是個穩妥的,只是富貴云集之地,亦是是非頻出之,你定要加倍小心,謹言慎行。有時候……該裝糊涂也要裝糊涂。”
許澄寧聽出話里有話,連忙放下茶杯問道:“……先生為兩榜進士卻只做教書先生,莫不是在京城里遇到了什麼不平之事?”
在邢夫子面前,許澄寧向來不大設防,問得也直接,邢夫子氣呼呼地在額前彈了一記。
“剛說完謹言慎行,你就不教了?!”
許澄寧不怕疼地又捧茶遞過去:“教的教的,可有先生的淚史作訓,學生才會記得更刻骨銘心嘛。”
邢夫子哼哼地接過茶,胡子翹了翹,還是說了。
“戶部侍郎吳存章你可認得?”
“略有耳聞,聽說是淮吳氏子弟。”許澄寧道。
邢夫子點點頭,繼續道:“二十六歲那年,我上京赴考,跟我一起的,還有一位同科的友人,他的才學在我之上,可我考中了進士,他卻落了榜。好在吳存章的父親賞識他的才華,留他做了幕僚。”
“我則在翰林院待了三年。那時京城有幾個有名的公子才學極好,屢有好文章傳誦開來,其中以吳存章最佳。我卻是知道,吳存章才學雖好,可放在文林學子之中,也只是尋常。他那些廣為捧讀的文章,實際上……大半的篇幅,是我那位友人代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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