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琦和楊青川一同去了衡州,一來自然是要喝一頓慶功酒,二來則是實地看看城中的況,三來便是談一談日后的布局和打算。
前面兩件事都好說,只有第三件事讓楊青川犯了難。
衡州知府李景峰催他盡早進京稟明衡州和寧州的實,現在寧州沒有正經的員接管,都是衡州的員前去接手的。
可以說,此刻正是王安人手進去的最好時機。
寧州富裕,原來作為凌王的封地也管轄的甚是不錯,哪怕現在城里死傷一片,但若是派有能力的員管制,最多兩年便能恢復如往昔。
有些事,信中并不好一一提及,還需有人面述才行。
而這個人只能是楊青川,畢竟他是盛京來的嘛。
此事無法推辭,因為戰事已了,他的任務就結束了,無論是出于哪一種考慮,都是時候回到盛京聽候王的下一步指示。
這一夜,楊青川躺在客房的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只要一閉眼,就能看到全家人的眼含熱淚的不舍。
家里人盼了這麼久,不過才重逢兩個月的時間,他亦是不想離開的。
他不想看到于荔和老太太難過的模樣,不想看到桃子拉著他的襟喊“爹爹別走”..
楊青川的心皺一團,他一時間,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面是難以割舍的親人,一面是無法抗衡的軍務...
他從床上翻坐起,徑直拉開了客房的雕花木門,院子里被淺薄的清輝所籠罩,像極了離人的心。
唐琦認床,他習慣了蘇錦韻陪在他邊,所以也不曾睡下。
現在聽到隔壁的門傳來打開的聲音,他那副玲瓏心肝又如何猜不到楊青川為何輾轉難眠呢。
他嘆息一聲,將心比心的想了一番,最后披上了外袍也走了出去。
石桌前,楊青川一黑筆直站立著,隨著他微微仰起的頭,唐琦也看了過去。
冷月如鉤,愁難休。
“楊統領,不如讓下陪您聊一會,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也許,下可以為您答疑解。”
楊青川蹙著眉回頭,抬手揮向石桌前的凳子,淡聲道:
“唐大人,請坐。”
唐琦淺笑著踱步過去,悠然坐下,他開口先道:
“楊統領可是舍不得離開家人?”
“嗯,我家的事兒,唐大人和唐夫人都是清楚的,我一別三年才跟家里人重逢,實在是...唉....”
后面的話楊青川不忍心說出,可到底難的嘆了一口氣。
唐琦都懂,就好比今夜,他不過是離開蘇錦韻一天一宿而已,可這心里卻跟被挖空了一般,竟是沒著沒落的。
談論公事的時候倒還好,可一旦閑下來后,滿腦子都是在干什麼,有沒有被兒子和兒氣到,又是否好好吃了飯喝了湯。
他跟蘇錦韻都是老夫老妻了尚且如此,更別提人家楊統領跟于荔正是意最濃的時刻。
唐琦也嘆息了一聲,咂麼了下,又道:
“楊統領,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呢?”
楊青川著手指,頗無奈的回答:
“軍務耽擱不得,我是一定要去盛京的,這關系著寧州城的布局,關系著數萬百姓日后的的生活。
可是...我一想到此去不知何時再歸來,心里就猶如針扎。”
唐琦聽完沉默了片刻,他眨著眼組織好了語言,再次開口:
“確實難,但也沒有那麼難。”
“此話何解?”
楊青川驀地側頭看向了唐琦,覺得也許可以從他那里得到兩全的辦法。
“其實啊,不管是盛京也好,懷城也罷,只要全家人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安排。
楊統領如此憂愁,不過是不愿意跟家人分開,那為何不考慮考慮將家里人都接去盛京呢?”
前面忙于公務,今日李景峰又是臨時提起的,他倒是真的沒有這般想過。
唐琦的話讓楊青川好似看到了希,他若是能說服家里人一同進京,那確實不用再為難,也不用跟于荔分開。
沉郁了一夜的楊青川,終于舍得出一笑意,他抱拳對著唐琦道:
“唐大人所言有理,明日回家后,我便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唐琦點點頭,也出了淺笑來。
在他看來,楊家人也只是在四季村待了一年多而已,不至于有多深厚的而不愿意離去,所以才這般提議。
可...當楊青川回到家后,眼瞧著哥哥們已經忙著把培育出來的秧苗種地里,嫂嫂們也忙著收拾家里的東西為蓋新房做準備。
就連老娘都笑瞇瞇的喊著他進屋里,又拿出于荔繪制的蓋房草圖,高興的指著一間屋子興道:
“青川啊,戰事了了,咱們生活就能恢復正常啦。
看到沒,這就是你以后跟阿荔的房間。
說,這個屋子里的裝飾都要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還要在后院種花,還要打水井。
嘿嘿,到時候你們小兩口沒事兒了就能坐在躺椅上聊天喝茶,看看鮮花和蝴蝶。
唉喲,是想想都覺得特別好。
你一定要加把勁兒啊,阿荔可是個頂好的小娘子,你得好好守著。”
在徐婆子看來,這兩個月的相過后,于荔也是中意兒子的,日后他們肯定會和諧滿。
而楊青川看著圖紙,心里卻不是滋味,此此景,他實在是沒辦法把要帶他們離開四季村的話講出口。
他看的出來,全家人都很喜歡這片土地,他們想在懷城開飯館,想在四季村種植收高的農作,想把新房修的寬敞又明亮。
他們所有的希都在這里,而他現在卻想讓家里人離開此地...
“青川,你想什麼呢?
怎麼不接娘的話啊?
我看你從衡州回來后,臉就不太好,是不是那邊傷亡慘重啊?”
徐婆子說完話半天了都沒聽到兒子回答,焦急的拍著他胳膊喊了起來。
楊青川被拍的醒了神,他尷尬一笑后,輕聲道:
“沒有,娘別多想,衡州很好,沒有什麼傷亡。”
“哦,那就好...”
徐婆子覺得兒子不對勁,瞟了兩眼剛要再問話的時候,卻是楊青川先開了口:
“娘,你喜歡四季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