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黃昏，白云浮于遠山崇嶺之上，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暈染的輝灑遍夜前的汾城，無聲得呼喚著炊煙升起。

沐清風和慕容諾坐在蝴蝶館庭院里的石桌邊，品嘗著早春時節的第一壺花茶。

“此茶聞來幽香，回味甘甜，很是特別。”慕容諾夸贊道。

蝴蝶夫人聞言，盈盈一笑，“此茶名喚【夜來香】，產自獅頭山，自帶花香氣，可惜奇貨可居，前幾日妾出城，尋遍獅頭山，也不過才得了一小罐，再配上幾片妾庭院中清晨摘下的花瓣，便制此茶，用來招待南淵王與王妃娘娘，最是適合不過了。”

沐清風眉峰微微一揚，“夫人也出城了？”

“是啊，出去了三日，回來那日沒過多久，便上王妃娘娘來蝴蝶館尋人。”蝴蝶夫人道。

慕容諾不聲得心里一涼。

這麼說來，他們想找蝴蝶夫人打聽孫和詹離這幾日的行蹤和異常之舉，怕是也打聽不到什麼了。

“夫人可知，詹離家住何？”另一邊，沐清風又問。

蝴蝶夫人搖了搖頭，“妾不知道，詹郎與妾雖有生意往來，卻也只是見過幾面，他從未提及家中人和事，妾只知孫小姐對他一見傾心，不顧俗禮非要與他私定終。”

慕容諾跟著問：“常來蝴蝶館的客人之中，可還有其他人認識詹離？”

“來妾這兒的客人，都需提前領了號牌來定制飾品，上一位客人與下一位客人也不會在館中面，并未有誰與妾聊過關于詹郎的閑常之話。”蝴蝶夫人面憾。

問了大半天，一無所獲，沐清風只能找要了一本客人的名單，再慢慢從中篩查。

回去的馬車上，沐清風蹙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過，他們不是沒遇到過難查的案子，可像這般毫無頭緒和追查的方向，正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般。

再這樣下去，真就得等到伍叁七他們將詹離家從那兩千八百戶里挖出來了。

“詹離失蹤多日，他的家人竟音訊全無，這實在是太奇怪了。”慕容諾咕噥著。

沐清風那邊卻沒有回應，再轉頭看了一眼，那雙漆黑的眸子一不得直視著前方，好像定了似的。

慕容諾想，以前不是只有在找到很多線索之后，他才會這樣嗎？怎麼現在沒有頭緒，也想得如此神，想的什麼呢？

心思一轉，又側過子，手挑起車簾向外張。

馬車正從一個跪坐的影前方路過，那人形消瘦，穿了件滿是補丁，洗得發灰白的布，在早春時很是單薄，而且過分的寬大，看起來是一件男子的長衫，用稻草編的繩子束腰帶，腰細的像是一只手就能握住。

那人低垂著頭，佝僂著，面前還擺著一個破口的土陶碗，旁邊路過的行人穿著鮮，鬢邊簪花，神漠然得并未垂眸看上他一眼。

慕容諾停了馬車，讓駕車的伍叁七去給了他一些銅錢，再打聽一下他為何沿街乞討，過了一會兒，伍叁七便回來道：

“王妃，家遭了難，丈夫和孩子都死了，也無力謀生，這才在街邊乞討度日，已經在這兒有十日了。”

“是子？！”

慕容諾又向窗外看了一眼，這一次，那乞討者抬起了頭來，正向著馬車這邊張，確實是一個子的面容，兩人的目撞上，那子看著慕容諾，激得叩頭致謝。

“我看穿著男子的裳，便以為是男子，差一點鬧出烏龍來了。”慕容諾尷尬得小聲說。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慕容諾想了想，又讓伍叁七去打聽那乞討者有什麼擅長做的，聽說會煮飯、打雜的活兒，便問愿不愿意去風霜居干活兒，賺錢養活自己。

子聽到伍叁七的邀請，想也沒想，爬起來便一個勁得點頭要跟著他們走，慕容諾邀請乘坐馬車，子卻說自己上太臟，執意跟在馬車后面走路。

所幸他們離風霜居也不太遠了，慕容諾便沒有再勉強，倒是伍叁七很好奇，風霜居里會打雜的婆子已經夠了，為何還要再收留一個。

慕容諾卻說，那子雖然在乞討，裳舊了卻不顯襤褸，也不扮慘博同，想來是真的遇到了難，風霜居地方大，總能找出一點兒活兒來給的。

等沐清風回過神來，馬車剛好停在宅門前，聽說慕容諾半道帶回來一個子，沐清風只吩咐了伍叁七查一下對方的底細，便帶著慕容諾進了門。

那子稍晚一些才跟到了風霜居門口，從伍叁七那兒得知收留自己的竟然是南淵王妃，嚇得瞪大眼愣住了好半天，伍叁七問什麼，便木木傻傻得回答什麼。

“你家在何？”

“回大人，獅頭山。”

“家里是做什麼的？”

“回大人，種茶的。”

“你說家中遭難，到底發生了何事？”

“回大人，十幾天前，獅頭山里的河道冰融，積蓄了一冬的河水突破堤口，突發山洪，小的一家老小為搶救茶樹，都被洪水卷走了，只剩下小的一人逃下山，進了城討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