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風一言，足以讓所有人再度眼神驚愕得看了過來。

只見他從襟里取出一本明黃的簿冊，然后后退一步，轉過看向了沐鐸，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便大聲道：

“父皇已在暗格中留下詔，封皇兄為太子，按祖制行登基禮后，本王需舉家遷居涼州，余生為國之太平駐守邊關，無詔，不歸都城，不宮門！”

“什麼？！！！”

眾人震驚不已。

沐鐸不信，直接奪過簿冊翻開來看，從一行行字到最后的寶印，像是要把那一道道紋路也碎了滲進眼睛里。

一遍，再一遍，他好似察覺到了什麼，瞪眼看向沐清風，復而再驗，再看，如此三遍，他著簿冊的指骨已是青白一片。

“你……”

沐清風不語，從他手中走那本詔，雙手傳遞給唐之順，并向幾位大臣們道：

“為防萬一，這一次請幾位大人一同查驗詔是否為真。”

“是！”

眾人立即圍繞圈，捧著那詔仔仔細細查看起來。

一旁，余蕊蕊走向慕容諾邊，低聲音耳語：“這次是真的嗎？”

慕容諾想了想，點點頭，“沐清風找到的，那便是真的。”

“可惜了。”易有言站在們邊喃喃。

……

約莫半個時辰，眾人終于從偏殿中出來，也許榮安殿外，并不會有人知道今日發生過什麼，太子依舊是公告于天下的七王爺沐鐸。

多的消息，便是太子登基稱王后，九王爺舉家南遷，從此鎮守邊關。

法事做完，皇上已經被送梓宮之中，今夜便要開始守靈，幾位大人分頭各去準備和安排。

慕容錦華被衛軍押送回了雍華宮，待新皇登基后公告罪詔再行決。因為此中涉及，慕容諾立下大功，保全江山社稷和皇室清白，將功抵過，慕容一族均不會被慕容錦華的弒君和謀逆大罪所牽連。

前院里，等送走余蕊蕊和易有言后，慕容諾才找到機會單獨和沐清風說話。

思來想去，還是將當日皇上說出那句話時的前后經過仔仔細細得說了一遍。

“當初沒有告訴你，是我的疏忽，我以為他糊涂了隨便說的，當時正在氣頭上，既沒聽進耳朵里也沒放在心上，但皇上除了那句話之外，確實還說了‘是他的……’，這個‘他’，是指你嗎？”

如果如猜測，皇上是想將真寶印給沐清風的吧？那為什麼詔上又會立沐鐸為太子，還讓沐清風永遠不能回來？

“我知道。”

沐清風臉凝重，當著慕容諾的面，他才會毫無保留將心中所知盡數相告，尤其是這個，除非他夫妻二人，便再也不能被第三者所知。

“那個暗格，只有我知道在何，父皇故意告訴你這家伙，又故意將真寶印放在一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便是說，他不希除我之外的人找到。”

“那詔……”

“裝寶印的木盒下，著詔，是父皇親手所書，也蓋好了寶印，但有兩行是空白的，一行是冊立太子的人選，一行是駐守邊關的人選，方才我趕來之前，模仿父皇字跡填寫上去。”

兒時，臨摹老皇帝字跡，最像的皇子也是他，父皇連這一步都算準了，他要讓沐清風來做最后的抉擇，他好像本不信，看到寶印和照的沐清風，會將自己的名字寫在駐守邊關那一行。

他到死，都不甘自己所選，對自己終所求，嗤之以鼻。

慕容諾心下明了，自然也知道這件事意味著什麼，倒是不怕舉家喬遷，只是以后和老爹，還有小承和卿卿怕是難得團聚了。

見面微帶惆悵，沐清風便了的頭發，淡淡一笑。

“等和楚國這一仗打完，我們便去游山玩水，走遍靖國山川，你可將沿途所見，還有那些好吃的好玩的東西都寄回來給爹和小承，他們知道你過得好，便放心了。”

慕容諾‘嗯’了一聲，想了想，便笑起來，“雖然以后我們不能再都城，但爹和小承他們卻可以來找我們啊，我們全家出游，一定比待在一個地方快活。”

“是啊，全家出游，是值得期盼的快活。”沐清風沉靜許久的黑眸終于浮現微微的閃亮。

此時，沐鐸向他們走來，神嚴肅，“老九，借一步說話。”

他沒有看向慕容諾這邊，便徑直轉走開到一旁等待。

沐清風和慕容諾眼神對視了一眼，便向沐鐸走去，兩個兄弟并肩而立，同時看向了一群著素的宮人正跪在剛做完法事的火盆前，不停向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投擲錢。

半空中被寒風卷著飄浮的灰燼，順著一個方向緩緩而上，又向更遠前行。

那像是為亡者送行的風，承載著生者的哀思和最后的祝愿。

“就這麼不稀罕這個皇位麼？”沐鐸擰著眉張口。

沐清風一挑眉，似是不以為意，“怎麼看出來的？”

“你的字，有幾筆覆蓋在寶印之上，證明是先按下印，才寫得字，這不是父皇以往的習慣。”沐鐸對自己的父親還是很了解的，這麼多年往返都城與邊關的捷報和行賞的圣旨，便是他們父子之間獨有的流。

沐清風從袖籠里拿出一個細長的古銅件，只出半截，半截藏在手心里，是一個雕刻虎首龍的金屬。

“虎符？！”沐鐸一眼便認出此，神頓時一。

沐清風出指尖，在虎首上輕點了兩下，“這是號令卞城那五萬儲備軍的虎符，歸我。”

這枚虎符，便是老皇帝送給去駐守邊關的王爺的禮，然而，在年宴上，他是將儲備軍賜給了誰，他們心知肚明。

沐鐸打量自己這個弟弟，眼神復雜又古怪，“老九，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