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風在等老皇帝的一個回答。
床上那年邁的,行將朽木的軀,明明看起來還活著,卻是那樣的缺乏生機。
他眼前猛然一個恍惚,仿佛看到床頭的影下,有什麼東西緩緩靠近,張牙舞爪得桀桀發笑,隨時要將他的父皇吞進盆大口里去。
良久,他還是沒有聽到如愿的答案,便繼續開口。
“當年,魏大人死于礦難,卻并非意外所致,而是被左大人謀害,可左大人又怎會無緣無故殺害同僚,還在自我了斷前,托余蕊蕊向您帶去那樣一句話?
渭渭寒骨迎白雪,萬萬忠魂哭不歸。父皇,我一直不敢去想,左大人這句話到底暗指什麼,但我還是選擇了暗中調查。在礦炸后沒多久,李公公便潛逃出宮,躲藏度日,也只不過是他猜到自己再留在宮里,也難逃被滅口的命運吧?
魏大人、左大人他們都是當年隨軍出征,經歷過渭水之戰的人,也是您邊親信之臣,李公公曾是太祖爺爺的近侍之一,后來卻為您所用,在您登基之初的幾年,可是宮中侍之首。
兒臣沒有猜錯的話,當年夜襲的謀,便是由父皇一手策劃,再由他們里應外合去部署的吧?但兒臣又想,只是利用靖軍阻礙玄甲軍的營救,也無法保證萬無一失,所以當時在渭水戰場上,父皇您究竟還做了什麼?”
沐清風停下來,打量著老皇帝,他眼神黯淡,微微著,眼角分泌淡淡的意。
“是您殺了太祖爺爺和先太子對嗎?陳得清在信中說您【手足可斷,脈可斬】,他無意中看到了您的殺戮,才會如此懼怕于您,是不是?”沐清風又走近半步,“父皇,您告訴兒臣,為何您要這樣做?”
“老九……”
“為了爭奪皇位?為了徹底制玄甲軍,斷慕容云之勢,以免為您日后桎梏?您的手段毒辣到兒臣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您居然……那是三萬靖國軍士,三萬啊!那是多父母盼歸的二郎,多妻子苦等的夫君,多子來不及喚一聲的爹,他們的骨還在渭河的黃土白雪之下!
您甚至還將太祖爺爺和先太子的死栽贓給為國為民勇而戰的玄甲軍上,讓他們承不白之冤整整十五載!而這一切只是為了您要去坐那把龍椅,您要穩固腳下的江山!
我終于明白,為何登基之后,您會一步步暗中謀劃除掉凌氏一族,不顧母妃苦苦哀求,不顧事實真相與天下道義,因為您從不在乎。從始至終,您在乎的只有自己的權利和皇位罷了。”
為了克制心中激,沐清風雙眼發紅,握拳頭,雙臂因為用力而止不住得著。
“老九……”
老皇帝卻只是這樣虛弱無力得喚他,再也說不出任何其他的話來。
沐清風終于下心中澎湃奔涌的怒火,佇立在老皇帝側,神冷然得盯著他抖得越來越厲害的,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可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子,就像一片寒風中搖搖墜的枯葉。
就在這時,床上彌漫而來一臭味。
沐清風視線移下來,看到老皇帝寢被下一角暈開的水痕,好像明白了什麼。
原來,他已經不可能再從父皇的里,聽到他親口承認的答案了。
沐清風垂下眸,黑睫在臉上投下一片影,從始至終腰都不曾彎下一寸。
“父皇,日后我會替您彌補慕容家和玄甲軍,還有凌氏一族,他們的清白也終會昭告天下,這是兒臣能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今夜至此,你我,父子緣盡。”
他轉過,頭也不回得走出了寢殿。
空曠的屋子里,連微不可察的腳步聲也沒有了,片刻,才又似哭似哀得傳來微弱的一聲,“老九……”
……
殿外,沐清風剛一出來,便看到一抹從頭到腳華麗艷麗的影。
慕容錦華頭戴冠,披袍,就像是守在陷阱旁邊的獵人,冷漠而得意得盯著終于守到的‘獵’。
在后的暗,是幾十個衛軍嚴陣以待,劍刃出鞘,箭矢搭弓,只待皇后的一聲令下。
“九王爺未經傳召,著夜行闖皇上寢殿,該不會是要謀朝篡位吧?”
沐清風抬手上臉頰,有一抹意,與他被寒風吹得冰冷的皮是不同的溫度。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眸對上慕容錦華凌厲的眸,他語調譏誚,道:“母后是要殺了兒臣嗎?”
“本宮只不過是撞見九王爺行刺皇上,為皇上報仇雪恨,誅殺賊子罷了,可惜啊,九王爺無緣得見鐸兒登基為王的那一日了。”慕容錦華冷嗤道。
聞言,沐清風卻是一笑,眸中泛起不知是嘲笑,還是輕蔑的冷。
“母后不敢殺我。”他說得篤定,不容一置喙。
慕容錦華角勾起的弧度了,但還是保持著那幅高高在上,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姿態,絕不容許,被沐清風那雙犀利狠辣的眸子察覺自己。
“哦?”
冷笑著,緩緩抬起右手臂,修長的食指套著護甲微微揚起,上面的彩寶在濃重的夜幕閃爍微。
“好孩兒,要不要試試看,本宮到底敢,還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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