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道：“當年，我帶著三千玄甲軍日夜兼程趕去涼州支援，本可以趕上營救太祖、皇上和先太子，但在距離渭水戰場三十里之地休整的那個晚上，突然被一支楚軍襲。”

“楚軍？！”沐清風眼眸一閃。

慕容云只一聲苦笑，“穿著楚軍的鎧甲，用著烏鐵鍛造的兵，沖進軍營里，見人就殺，口口聲聲要屠殺全軍，一個不留。”

“可他們是……靖軍？！”慕容諾心頭一。

慕容云無聲得一頷首，倒教沐清風和慕容諾俱是面一寒。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烏龍？

當年渭水戰場廝殺數月之久，兩軍傷亡幾十萬，要不是慕容云攻破三城退楚軍，只怕還要打到剩下最后一兵一卒了才罷休。

慕容云便是史書記載一定乾坤的大英雄，是保護了靖國百姓和軍士，更救回當今皇上一條命的驃騎大將軍。

一戰封神，天下皆知。

可唯獨那一夜，那一場戰斗，竟然沒有只言片語的記載，甚至這十五年來，連沐清風也未獲得毫相關報。

這仿佛是一個埋葬于邊塞黃土下的。

“金戈鐵馬出玉關，震鼓挽弓破山。渭渭寒骨迎白雪，萬萬忠魂哭不歸。”沐清風突然念起余蕊蕊在年宴獻舞時所唱的此。

前兩句是他填的，桑城之后的第二城，是玉關，第三城，便是山。

在他看來，當年的大將軍慕容云率領三千玄甲攻破三城，金戈鐵馬之勢無人可擋，震鼓挽弓更是懾敵心魂。

慕容云因為這兩句詞而怔然。

片刻間，竟是老淚縱橫，像個孩子一樣捧住臉，嗚咽得哭了起來。。

“好一個渭渭寒骨迎白雪，萬萬忠魂哭不歸……是我對不起他們，是我啊……”

“爹……”

慕容諾趕上前，將父親抱在懷里安著，頭一回看到這樣脆弱無助，毫無半點霸氣的慕容云，他的因為哭泣而不可抑止得抖，一直在喃喃自責著，似乎要把這十五年來積在心底的愧疚哭盡了才罷休。

慕容諾心疼極了，從袖籠里拿出手帕給老爹淚。

“爹，這里面一定有什麼問題，靖軍為何喬裝楚軍，為何半夜襲你們，阻礙你們趕去營救？這太奇怪了！”

沐清風正若有所思，眼眸底下盡是悚然。

好半天，慕容云才抑制住心中激，滿眼通紅得連喝了好幾杯酒，勉強鎮定了下來。

“那晚的廝殺一直持續到天亮，三千玄甲軍，只有三死百余傷，三萬靖軍卻全軍覆沒，可我們在焚燒敵軍尸首時，才從他們的衫上察覺到了不對勁，每一個士兵的衫都是靖軍軍營中特質的棉麻，領口還繡了編號。那時，我們才知道，竟然用手中刀劍屠殺了三萬同胞……”

“也因此，你們錯過了營救的時機，待趕到渭水戰場時，祖父和先太子已經戰死？”沐清風眼神里藏了幾分呼之出的氣。

慕容云點了點頭。

嘆了一口氣后，他才繼續道：“我將此事稟報給當時還是二皇子的皇上后，他決定以國家安穩為重，下此事，但因為這一戰，玄甲軍雖立下戰功，卻只能永遠‘消失’于世間。”

“難怪明明戰功赫赫，三千玄甲軍卻甘愿姓埋名，從此如暗影行走于世。”慕容諾這才恍然。

原來每一個人心中都默默承著十五年的悲痛和愧疚。

沐清風張了張，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心中好像已經猜到了什麼，但卻因為猜到的事，更讓他一涼，寒意徹骨。

用生命而戰，向靖國付自己畢生的玄甲軍，竟然因為那一夜的戰斗而埋沒了。

唏哉？噓哉？

慕容云緩了一會兒，激的緒才總算平復。

“去年開春之時，皇后向我提出讓你們婚，我不肯答應，不知為何得知了當年那一戰的，并以此作為威脅，我為保玄甲軍不世人唾棄，為了妻子和兒不淪為萬民所恥，也為了國家安定，只能忍痛應下這門親事。”

這便是慕容諾能嫁給一個病懨懨，能文不能武，還脾氣古怪沒有權勢的九王爺的背后真相。

“今時今日，能見到你們夫妻恩，九王爺運籌帷幄，將天下大局把握手中，我才對我的寶貝兒沒那麼愧疚，真要是個病秧子，我的這心，這心，心……”

哐當。

手里的酒杯摔在桌上。

正說著話的慕容云突然臉煞白，兩眼僵直，頭一沉得栽倒了下去。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