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

榮安殿，寢殿。

“皇上，皇上，九王爺闖進來了，他，他執意要見您啊……”

侍總管連滾帶爬得撞開殿門，呼嘯的北風和紛揚的大雪一起尾隨著灌，將寢殿里的暖意退到了墻角。

門外，一抹高大拔的黑影慢慢走進，在門前燈籠照出的昏暗暈里拉出一道長影，如行走的夜魔羅剎。

可就在只需一步便可過門檻的地方，他停住步伐了。

寢殿窗戶外，一束束火圍繞近，是趕來的衛軍將整座寢殿給包圍了。

老皇帝從床上緩緩坐起來，像是早有預料，并未出毫驚，瞥了侍總管一眼，才緩緩吩咐。

“慌什麼，為朕穿鞋更吧。”

侍總管埋著頭走過來，跪在地上，拿起靴子練得套在老皇帝腳上。

“皇上，九王爺他……”

“朕知道他為何夜闖宮門，朕的這個兒子，哼，居然還真是個種。”

老皇帝站起，侍總管已經拿來龍袍繞到他的后。

“廷雁，今日為何不見你在前當差？”

“皇上忘了嗎？老奴昨兒個夜里便著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您，今日換了老奴手下最伶俐的徒弟來當值一日，咳咳……可是他出了什麼差錯……”

“倒是規規矩矩，只不過是朕不習慣。”

“老奴下去再好好訓練他們，老奴年紀大了，怕有個行差踏錯的時候，惹皇上不快，年輕人力好，眼神也好，老奴就快比不上他們咯！”

“過兩年，朕準你告老還鄉，賜你良田家宅，讓你和族親一起共聚天倫，安度晚年。”

“皇上還是讓老奴在宮里待著吧，待了一輩子，早已忘了怎麼抬頭過日子了，出宮反倒不自在。”

“你啊……”

老皇帝搖了搖頭，等侍總管跪下來為他平擺上的褶皺，才轉向門外走去。

……

“父皇。”

沐清風見老皇帝出來，向他行了個禮，低頭時，發冠和肩膀上的積雪簌簌而落。

老皇帝眼神冷冷得打量他一眼。

“宮門已經下鑰，你卻要闖進來，是不是有點太不把朕這個父皇放在眼里了？”

老皇帝轉，走向桌案前坐下，侍總管拿著火折子將所有的燈燭點燃，慕容諾踏一片橙黃的亮之中。

后的門被人從外面關上，但圍繞寢殿外的火把卻沒有撤去，在風雪中搖曳燃燒著。

“求父皇放了諾兒。”

沐清風單刀直地開口。

老皇帝眉梢一挑，像是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甚至連虛實都不打探了，但轉念一想，老九這是急了，急得連明日開宮門的時辰都等不到。

這應該是沐清風從未有過的失態。

老皇帝也不和他繞圈子了，沉著眉冷冷道：“老九，雖是你的王妃，但終究只不過是一個家族失勢，沒有倚仗的子，天下子何其多，待朕一統天下，再賞賜你比慕容諾家世更好，更傾國傾城的子為王妃可好啊？”

“的倚仗是兒臣。”沐清風聲音低沉卻異常堅定，“兒臣此生，唯有慕容諾一妻。”

“你應該將目放得遠一些……”

“腹中還有兒臣的骨，”

沐清風急切得打斷老皇帝，眼眶微紅得向他看去，“也是您的親皇孫！”

“若是他們可以救你的父皇呢？咳咳……”

老皇帝蹙眉頭咳，侍總管趕忙遞來一塊手帕，老皇帝接過了角，不輕不重得扔在桌上，帕子上的那一抹暗紅，像是一只眸正與沐清風直勾勾對視。

侍總管在一旁低聲道：“九王爺，恕老奴多，皇上如今一日要服三次丹藥了，太醫們都束手無策，若不是只有這最后一個法子，皇上是斷不會……”

“好了。”

老皇帝擺擺手，吩咐道：“把朕準備好的圣旨拿來給他看看。”

“皇上，這不合規矩啊！”

“朕的話就是規矩。”

“是。”

侍總管轉離開，再回來時，手里捧著一份繡著龍紋的明黃帛。

他走到沐清風面前，躬俯首道：“九王爺，請您過目。”

沐清風皺了皺眉，遲疑了一會兒，才手拿來那道圣旨展開，一目閱之，眸底驟然如驚濤卷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