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個字，便回答了他的前半生。

一個背負了父母和凌氏海深仇而在無盡深淵中掙扎著活下來的皇子，他的每一步，都踩在那條名為復仇的道路上，可他絕不手刃，他要的是真相，是天下盡知的公道。ъ

亡者雖土，可他們蒙的冤屈，會為他們留存在這世間活著的人心中最后的記憶。

這樣的記憶，就代表他們還以另一種方式‘活著’，那他便要讓他們清清白白得活著。

“這條路，你走的不容易啊。”慕容云長嘆著慨。

后宮中的爭斗，他這個手握重權的丞相又怎會不知，只不過多年來作壁上觀罷了，畢竟太子之位只有一個，龍椅，大能者得之，也是慕容云所認可的。

沐清風淡然一笑，“有了諾兒之后，便好走多了。”

慕容云微微一愣，旋即也出意味深長的笑意來。

“諾兒嫁給你之后，真的變了很多，這是你們命中注定的緣分，我那個妹妹手段毒辣，但總算歪打正著做對了一件事，也算多多彌補了一點當年的過錯吧。”

“可我一直不知道，岳父和諾兒為何會答應這門親事。”沐清風忽然道。

慕容云一愣，低垂著眼眸，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但神卻不自覺得凝起幾分肅來。

“九王爺，為何我會答應，待時機到了，我自會告訴你真相，但諾兒……我只知道是了錦華的蠱，可后來與你婚后，錦華卻針對，多次質疑非我和嬛兒親生，關于這一點，我和嬛兒也一直沒有弄明白。”

沐清風點了點頭，大約是從‘日后’二字聽出慕容云未有求死之心的暗示，眉間微微松懈開，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諾兒像您，待時機到了，應該也會告訴我真相吧。”

“哈哈……”慕容云低聲笑了起來。

……

次日清晨，天未明，星辰掛了半邊天，送葬的隊伍便已經到了山上。

齊嬛了追封，用的是上品的金楠木棺槨，原本慕容家還能用得起更好的棺槨，全部鑲滿寶石珍珠和黃金，但家產被抄了一半，就該有大傷元氣的樣子。

大概只有慕容家的人才知道，負責來抄家的員連院子深那座庫房的門前都沒去過，裝模作樣在各房里走了個過場，關于安國公夫人的，也是都不敢的。

所謂的抄家，抄走了統共百八十萬金銀件，都不及那庫房里的任意一間之數。

后來的某一日，慕容云才無意間跟慕容諾，十幾年沉匿民間的那三千玄甲軍，雖然不能上戰場了，都混跡于商場之中，那些好東西，都是他們逢年過節的孝敬，越積越多，才會如此。

但他們和慕容云一樣，名利財富，都不如保家衛國重要，下布，便是一鎧甲和始終火熱的那顆赤子之心。

棺槨土時，慕容諾又好好哭了一場，但沒有再讓自己失控崩潰，怕娘在天上看見了擔心。

慕容承比哭得還厲害，瞧著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子，對老娘的極深，追著棺槨送進土坑時，還了一跤，整個人摔了下去，把四周誦經超度的那些僧人都嚇了一跳。

左卿卿也來了，穿著一素，和沐清風一樣，主在自己的袖上纏了一圈麻繩，還在發髻上別了一朵白花，這就意味著算半個慕容家的人了。

扶著扭傷了的慕容承一起完了接下來的禮制，跪拜叩首，一樣不。

倒是慕容承別別扭扭的，幾次想把左卿卿袖子上的麻繩和頭上的白花扯掉，不是被瞪眼，就是被狠狠一掌拍了回去。

等禮制結束，已經是兩個時辰后，山頂上天灰暗，白幡飄揚，寒風獵獵作響，比前幾日更冷了許多。

左卿卿把慕容承扔在隊伍后面，扶著慕容諾的胳膊一起下山。

知道們倆有話要說，沐清風也很自覺得走向慕容云那邊隨行。

“他就是怕拖累你。”

慕容諾湊近左卿卿耳邊，替自家不爭氣的臭小子解釋了一句。

左卿卿看了一眼袖子上的麻繩，撇撇，“全城都知道慕容家的混不吝要娶我，現在又想不娶了？也不問問我答不答應！”

慕容諾忍不住淺淺一笑，因為剛大哭過，聲音還有點啞有點虛，隨時要被寒風吹散了似的。

“男人嘛，恨不得扛起半壁江山送給心的子，小承也有他自己的驕傲。”

不然，也不會去買畫坊來經營，然后被坑得那麼慘了。

左卿卿默了默，才道：“那間畫坊，我已經去看過了，日后只要好好經營，也許會有轉機呢，諾兒，你也別擔心，日后咱們做了姑嫂，我也會撐起慕容家的，誰說子就撐不起半壁江山呢！”

慕容諾看著，經歷大變后，左卿卿好像終于緩過來了，還是最初印象里那個颯爽瀟灑的俠。

點點頭，“有你幫那小子，我娘肯定能放心了。”

提起齊嬛，左卿卿臉上的笑意又淡了下去，輕嘆道：“夫人是第一個為我梳兒妝的人，不怕你笑話，在我心里，早就把當娘親了。”

慕容諾突然駐足，好像覺到了什麼，微微揚起頭看著灰沉的天空，抬起手像是想拖住什麼，等了一會兒，指尖接住一片微小的白。

一旁，左卿卿驚呼，“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