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外。
慕容諾雖然已經蘇醒,但還是留了三個醫值守,以防再有什麼變故,陳得清便是其中之一。
另外兩個醫正圍著咕嚕嚕冒熱氣的藥罐竊竊私語,陳得清則單獨坐在一側,正捻著一把潤的藥渣一邊聞一邊在紙上寫著什麼。
沐清風走到他邊,低聲音問:“有什麼問題嗎?”
“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陳得清抬起頭來。
沐清風蹙起眉頭,“這是什麼話?”
陳得清穿著一服,人卻瘦小,那服像個罩子套在他上,怎麼看怎麼別扭,他把袖子往上推了推,將寫下不食材名稱的紙給沐清風。
“這里面的食材老夫已經都檢查過了,算是對癥下藥,但現在的問題是誤診啊,那你說這些食材到底算不算有問題呢?”
沐清風盯著那些名稱不說話。
陳得清繼續道:“而且王妃是中了傷胎下的毒,這殘渣里本沒有啊,頂多就是不對癥罷了,對孕婦沒有益,要是一直喝下去,肯定對胎兒有損,但一碗……真不算什麼。”
見沐清風還是沒回應,陳得清又喃喃:“照老夫來看,王妃中的毒多半還是跟那個冒充醫的人有關,王爺要查,也該去查那人開的方子和王妃和的藥啊。”
“藥方沒有問題,藥是府里的侍婢阿巧親自熬的,也不可能有問題。”
沐清風將手里那張紙折疊好塞進袖籠里,神冷冷道:“若是本王懷疑的這個人也沒有問題,那麼毒就不是在府里中的。”
“那是在……”
“陳老不必過問了,你將清毒調養的方子開好,務必保證諾兒和腹中胎兒安然無恙。”
沐清風說完,便轉向門外走去。
陳得清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嘟囔,“還是不做醫好啊,王爺給的可比俸祿多多了……”
……
沐清風從偏殿的院子出來,徑直走到了正殿門前,還沒進去,便遇上沐鐸從廊下的柱子后面走出來,將沐清風給攔住了。
“我要是你,現在就不進去見父皇了。”
“我要是你,現在就好好坐收漁翁之利。”
四目相視,一人眸沉至極,一人死死斂眉頭。
僵持片刻,沐鐸才換了語氣,緩和道:“九王妃中毒之事,既然父皇已經給我來查,我自會盡快查明一切,給你們一個代。”
“兄長,”沐清風移開視線,面郁,“還記得多年前死去的那只白虎崽嗎?”
沐鐸神一滯。
沐清風看也沒看他,繼續道:“自那時起,我便不再信任兄長了,以前是,如今也是。”
“哼。”沐鐸輕笑一聲,臉再度冷了下來,“是啊,皇位只有一個,一山亦不容二虎,你比我清醒多了,罷了,今夜我便做這漁翁,好好看個熱鬧便是。”.七
沐清風沒理他,抬腳向前走,走了兩步卻又被沐鐸住。
“慢著。”
他側目,余瞥了他一眼。
沐鐸從他側遞上來一個素白的帕子包裹著的東西,“九王妃落在觀山亭的東西,正好你替我歸原主。”
“多謝。”
沐清風接過來,到其中,便猜到了那是什麼。
兄弟倆一個向殿走去,只進燈火通明中,一個走下了臺階,慢慢融那沉沉的夜。
吱嘎。
關上門,沐清風才抬頭,看著坐在龍椅上,好似已經等待多時的老皇帝。
“怎麼過來了?諾兒那邊可是正需要你的時候。”老皇帝看向他。
沐清風一句廢話也懶得講,直接問:“為何要這麼做?”
老皇帝笑著瞇了瞇眼,“你是說,朕將調查中毒之事給老七來查嗎?這不是看你手上……”
“能讓一個冒充之人從宮里被接到大理寺,攜帶醫的腰牌,又堂而皇之得坐著馬車進宮,最后神奇得消失到查無此人,父皇,您認為這宮里誰有這麼大的權利做此安排?”
在腦海里那張圖上的一切都被梳理清楚之后,標注這始作俑者的那個位置,只浮現了一個人的影。
便在眼前。
沐清風眼神定定得看著那個一明黃龍袍的老者,高高在上的靖國之君。
“這些年你在大理寺任職卿,查了不案子,朕聽朱謹說過多次你的眼毒辣,斷案如神,但今日才知道,他吹噓得過頭了。”
老皇帝眼含譏誚,為天子,被自己的兒子質疑,不由得讓他生了三分氣,手里看到一半的書冊往桌上重重一扔,“你倒是說說看,朕為何要害諾兒,可是丞相的兒,肚子里的是朕的皇孫,流的是沐家的脈。”
“沐家的脈,扼殺在您手中的又何止一人?”沐清風冷冷道。
老皇帝呼吸微不可察一頓,黑而沉的眸子里蘊著濃重的冷厲,“沐清風,你還沒有資格指責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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