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許有德只垂首陪笑卻始終不應聲,劍璽帝心下便了然了,曹太后本不會同意這檔子事的。
一瞬間,劍璽帝的屈辱和憤懣直躥到大腦里,他下年老的面,瘋子一樣撕扯、摔打殿手可及的種種陳設。
當年,這皇位與他就沒有半分集,他從來都沒有覬覦過,連想都未曾想一下。是他們曹黨眾人找到他,將他威利到這個皇位上來。
他裴寅雖貴為北黎王朝的九五之尊,卻如傀儡一般聽命于垂簾之后的曹岫。他要奉這個與自己沒有緣關系的老妖婆為母后,而自己的親生父母親生生為了“外人”。
裴寅痛恨那個連自己穿什麼衫都要手的曹岫,他絕不會走裴彬的老路。他不要像裴彬那樣屈辱地死去,他要斗爭下去,他要奪回屬于裴氏的統治皇權!
看著劍璽帝再次風風火火地趕去棠梨宮,許有德在廊下無奈地噓了口氣。他年歲大了追攆不上劍璽帝的腳步,只得示意小太監們跟在陛下側妥善伺候好。
梅若風恰從校事廠那邊回來,見師父佝僂著軀在殿前站立,便疾步跑過來躬攙扶住他。
“師父,酷暑難耐。”梅若風恭順地道,“當心您老的子。”
許有德慈眉善目地笑了笑,擺手說:“我這把老骨頭還。”
梅若風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許有德,師徒二人同往司禮監值房走去。
“肅王府那幾個老東西追查到真相了?”許有德用袖口了滲出來的汗漬,問道。
梅若風低首回說:“當年的知人,還有那些往來書信早就被銷毀掉了。那幾個老東西不死心換了個思路,派人趕赴漠州,回來便信心滿滿。”
“漠州……”許有德低聲重復道,“看來是帶回了有力佐證。”
“師父,那咱們要不要出手奪過來?”
許有德脧了眼梅若風,意味深長地說:“還嫌校事廠樹敵太?咱家聽說前兒在宮外,你被曹首輔小兒子當眾辱了一頓。”
“沒甚麼,不是什麼大事,師父……”梅若風藏轉著雙目,窘聲道。
“今上對隋勢在必得,便由著他捅破這層窗戶紙吧。”
不出許有德所料,曹太后再次強地否決了劍璽帝。隋連來到前當個帶刀侍衛的可能都沒有。只同意隋回都督府里領份閑差。
閣立馬響應曹太后的意圖,將折子遞了上去。許有德象征地請示劍璽帝的最終旨意,批紅卻早已擬好了。
隋看到這個結果沒有失,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朝談何容易?他暫先聽之任之,日日去都督府里點個卯,甚逗留在都督府大院里。
那些沒有外派出去的各級將領把這里當了養老所,到底是為什麼讓他們失去了和斗志?
一日,有個年輕軍跑到隋跟前找茬兒,誓要跟隋比武。都督府大院里登時熱鬧起來,大家攔住隋的去路,非著他出手。
隋心急地向府外,知道避是避不開了,便說:“刀槍棒隨你選擇。”
年輕軍名盧偉,他輕蔑地打量隋那雙筆直的長,道:“建晟侯真是英姿不減當年啊!”他一邊說,一邊走向小校場,隨手在架子上取下一支紅纓梨花槍。
見狀,隋揮開眾人走過去,與盧偉取了同樣的一支長槍握在手中。這長槍的重量于隋而言著實太輕,他平日的負重練習遠遠大于這些。
盧偉已擺出要攻擊的架勢,隋卻隨意地單手持槍,眉間稍顯焦躁地說:“開始吧。”
盧偉知出他對自己的輕視,雙眸一瞪,怒吼著朝隋刺去。
隋將另一只空閑的手背到后,抓長槍的手臂用力一掄,便抵擋住盧偉的第一次進攻。
盧偉蠻力十足,加上周圍眾人的起哄嚎聲,更加激發出他的斗志。接著第二招、第三招接踵而來。
隋借力打力,連連向后退了五六步后突然反擊,直接將槍頭抵在了盧偉的心臟。
盧偉都沒看清楚隋是怎麼出的招,不服氣地說:“三局兩勝!”
隋邊出一抹笑意,先是快速收手,之后又做出懶懶散散地樣子。
這一幕,被避在暗的曹宗遠和司堯看得清清楚楚。盧偉便是司堯派過去挑事的,而曹宗遠也很好奇,雙恢復的隋到底值不值得他們爭取過來。
“幸虧太后老人家沒同意讓這廝進到宮衛軍里。”司堯扶刀喟道。
“看來司將軍自愧不如了?”曹宗遠嘲諷地道。
“北黎曾經的戰神。”司堯挖苦地說,“他再厲害也是單槍匹馬。大帥,要是讓這廝重新掌管軍隊,后果不堪設想啊!”
司堯哪能揣測出曹宗遠的心理,他還以為自己分析的很正確。
第二局,隋有意放水,讓盧偉費勁力地贏過自己。他沒想讓這后生太難堪,只是當盧偉用槍頭劃破自己袖口時,小校場外突然傳來一聲悅耳的聲:“侯爺,你要小心哦!”
眾人循聲去,但見染著微微顯懷的肚子,由寧梧攙扶著走了進來。
自從懷孕以后,隋老限制染出府。在府中待得憋屈至極,和隋吭吭唧唧磨了半天,他才同意帶自己出府。
本合計點卯過后,二人去雒都有名的集市里轉轉。可染坐在馬車里等了半日,卻不見隋走出來。直到郭林跑出來告訴,隋被扣在里面和人比武呢。染哪愿意錯過這種場面,非郭林帶進去瞧瞧。
被自家娘子看見自己打了敗仗?隋的臉瞬間漲紅起來,這怎麼能行?他早該預料到,依染的子絕對會跑進來看熱鬧。
他側眸含笑,那雙細長的瑞眼在下愈加人,朗聲說道:“夫人莫擔心。”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隋霍然主出擊,長槍在他手里游刃有余,極短的時間里已將盧偉擊退到角落里。隋乘勝追擊,沒像前兩次那樣有所保留,而是直截了當將槍頭懟在他的嚨上。
鋒利的刃尖劃過滲出一,盧偉倒在地上愧不已。
隋收了槍,上前將盧偉提起,道:“僥幸。”
盧偉的態度已不再像剛才那樣傲慢,低眉拱手道:“是我技不如人。”
“未來可期。”隋給予了他一個較高的評價。
盧偉還頓在原是愣神,眾人已把路為隋依次讓開。
他大步來至染面前,從寧梧手中接過,寵溺地說:“日頭這樣足,曬壞了怎麼辦?這院子里刀刀槍槍危險的很,你跑進來干什麼?”
“我想看看你嘛。”染仰起頭,粲齒一笑,“你剛才的樣子威風死啦!”
隋輕咳一聲,裝腔作勢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娘子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染剛想去扯隋的耳朵,才忽然想起來他們后還有多雙眼睛在盯著,遂誹笑道:“說你胖你還上了!”
曹宗遠負手走出來,嘆說:“三兒這步棋怎麼就沒利用起來呢?”
“可不是嘛,隋他夫人不是曹家姑娘嗎?”司堯在旁附和道。
曹宗遠撇下司堯回到府里,正巧大哥曹宗道也剛剛回來。兄弟二人不約而同去往書房,在這伏天里依舊將房門閉。
“我剛從宮里出來,太后的意思是讓肅王府那幾個老家伙在前面折騰。”曹宗道捋了捋胡須,說道。
“既如此,那幾個老家伙的命我就先留著。啥時候大哥開口,我這邊立刻手。”
“你在別院里養著的那個伶人是怎麼回事?”
曹宗遠抬起眼睛哂笑:“還真是沒有不風的墻。大哥把心放肚子里,我安的那顆棋子牢靠得很。”
“我就不信一個隋還能掀起什麼波浪。”曹宗道道,可他心里也清楚,劍璽帝要得到的人,他們必然得重視起來。
日子稍縱即逝,染的肚子一天天圓潤起來。還是沒太多妊娠反應,就是不愿意老在屋中憋悶著。
這期間染接到過錦縣那頭傳來的兩三次書信,用他們能看的懂的暗語代府中事宜。各項買賣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各地莊稼的長勢也都特別好。
他們擔心隋和染在雒都舉步維艱,趁著聶淮有事進京,托他給侯府帶來一筆不菲的銀子。
聶淮來到侯府這天,見染肚相迎,連連作揖好幾次。
“聶員外跟我還客氣什麼?這一別又是幾月未見,不知我家食鹽反響如何?”
提起這個茬兒聶淮笑得合不攏,要知道染的鹽場大大降低了他的本,侯府是賺的盆滿缽滿,可他們聶家也是站穩了北黎鹽市的半壁江山。
當然攤子越大,那些鹽的胃口也跟著變大。聶淮此番來雒都,就是要跟那些鹽打道。
“侯爺出外辦事還沒回來,你呀別著急走,晚膳在府上吃。”染吩咐底下人置備起飯食。
聶淮推不過,便恭敬不如從命,本以為隋很快就能回來,可他們等到快掌燈了,隋還是沒有歸來。染不好讓聶淮繼續等下去,只得陪他先吃起來。
直到聶淮告辭離府,染才顯出焦躁,倚在門首咕嚕道:“往常有事即便沒有提前說,也會讓郭林回來支會一聲。今兒這是怎麼了?莫不是中途被誰拉去喝花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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