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夫人想要得到什麼，我便去弄什麼。像我這樣一個‘瘋子’，他們自不會把我當回事。試問還有比我更合適的應麼？”包夫人有竹地表態。

是有多絕，才能這般決絕？

染沉了一會兒，說：“既如此，包夫人先把夏家的產業與我細細說說。”

包夫人角，那神里充滿了對夏家獲得今日家財的不屑。嫁夏家也有些年頭，羅列起來毫不費勁兒。

染聽得非常認真，這夏家的底子確實不薄，在朝暉街上幾家有名的大鋪面，皆不是經營糧食行當的，那里面居然也有夏家參。

“夏員外還深藏不的。”染揩了揩鬢邊碎發，輕笑一聲。

“要不那老太婆怎麼那麼想我們生兒子，就是怕這麼多家業無人繼承！”包夫人恨得牙，朝一側地面上吐了口吐沫。

“夏九是排行第九吧？上面除了夏鴻就沒有其他兄姊了麼？”

包夫人欠陪笑，道：“夫人你有所不知，這夏家老太太先前生了好幾個兒，可不是生下來就斷了氣，就是養了一二歲就夭折。唯有夏鴻和夏九活了下來。夏九的那個‘九’，當‘多’來講。”

“這件事在錦縣上也流傳過一陣，夏老太太都多大歲數了，還想繼續生兒子。也不知道遭了多罪才生下那個夏九，怎奈又不是個帶把的。要不是年紀太大沒法子再生，只怕那老太太仍不肯罷休。”吳夫人一談起這件事，心頭也是嘆萬千。

染都快被氣死了，迂腐、愚昧、固執！

生男生取決于老爺們兒，干啥都要把責任推到人上？再說人怎麼了？人就不如男人了麼？一點破家產而已，又不是有皇位要繼承！哪怕就是要繼承皇位，也可以是皇！！

強忍著心的憤怒，不斷地提醒自己：這個時代的思想由不得來左右，管制不了別人只能管束自己。

“夏家若是倒臺了，包夫人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

包夫人從長凳上站起，再一次跪了下去，深切地懇求說：“夫人，民婦只求能離苦海，想帶著兒們去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僅此？”

“僅此。”

染心下有了盤算，遂拉包夫人坐回自己旁，道：“夏家為了營救夏鴻花了幾千兩銀子了？”

包夫人略略地想了想，向染舉出來五手指頭。

染點首，又道：“夏家還能拿出多現銀出來？”

包夫人這次搖頭，這個準確的數字還不能校準。

“那包夫人回到夏家的首要任務就是搞清楚夏家還能拿出來多現銀。哦，對了，你得空去趟縣衙大牢吧。”

“看夏鴻麼？”包夫人直呼自己夫君的名諱，一點都不想看到他，他只會讓自己覺得惡心。

“沒錯，去看看他。待出來之后，你就可以到散播謠言，說……”

“說什麼？”包夫人和吳夫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染扣響茶盞，惻惻地道：“說夏鴻向你，常澎要買兇殺他滅口。整個大牢里的獄卒皆被他收買了。”

“這……”包夫人面巨變。

“怕了？怕了可以不做，我不強人所難。”

“為什麼要這樣做？”包夫人嚅囁地問道。

染莞爾笑笑，說：“讓夏家自陣腳。”

包夫人依舊不大明白染的話，但最終還是選擇聽從染的指使。

包夫人臨走時，吳夫人好心替披了件厚，但卻執意不肯接。

理由很簡單，怕回到夏家引起懷疑。這般瘋癲出府，闔府上下才不會留意，要是太“正常”了，反而容易事與愿違。

染和吳夫人目送離開此地，那骨瘦如柴的背影令人心酸。

二人唏噓了半晌，臨了，染又讓吳夫人向外放出風，道是桑梓米鋪欠了東野人大批糧食。他們如今在錦縣上大肆籌糧，卻因為價格過高而買不起。現在正急的團團轉，還想去毗鄰二縣上想想法子。

吳夫人已明白染的意圖，要聲東擊西，讓夏家徹底上套。

夏家為了和桑梓米鋪打擂臺，勢必會撅斷桑梓米鋪的財路，傾盡所有買下毗鄰二縣的糧食。可染已和吳夫人兩家約定好，給東野人的糧食要從他們兩家購得。

夏家雖有大批糧食，但想要度日，還得賣糧變現。可到那時候糧食市場會變什麼樣子就不一定了。畢竟到明年開春以后，新一播種就會開始。夏家再想搞囤積居奇那一套，在糧食行當里一家獨大，就真的是癡人說夢了。

卻說染布下的兩條線同時開展行，不日，便得到回反饋。

常澎和丁易趁著月來至侯府，將這兩日的況告知給兩位主子。

一是常澎已派順意去往順縣假意收購糧食，二是丁易的人已混到夏員外邊，夏員外以常澎想要殺自己兒子為由，惦記著先下手為強。已談論到暗中結果常澎，要多銀子的地步。

“這把火還是不夠旺。”隋俯撥了撥腳邊的火盆，說道。

常澎擔憂地說：“侯爺，十日過得很快，明天又是大集日，按照先前跟東野的約定，那郎雀和松針應該會來。”

“來的正好，最后這一把柴火就靠他們了。”

“侯爺是打算跟東野人假意鬧翻一次？”常澎猶疑道。

隋向那炙紅的炭火，說：“東野人跟桑梓米鋪鬧翻，夏家才能破釜沉舟一搏。”他放下火鉗，兩手扣在一起發出“嘎嘣、嘎嘣”的響聲。

“快收網了。”染斂聲笑道。

丁易幽幽地“額”了一聲，須臾，道：“那侯爺和夫人的意思，到底要不要整死夏鴻和夏員外呢？”

“死？”染瞧了眼隋，“不必。”

隋輕嘆一聲，言不盡意地道：“你們聽夫人的示下便是。”

大集日，邊境集市。

開門做營生的米鋪糧行多出不，仔細打聽價格也都與去歲相差不多。不知苗刃齊在賦稅上要怎麼填補，但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懂得如何“孝敬”好那些家老爺們。

陪隋同來桑梓米鋪的是侯卿塵和范星舒。范星舒攔了主子兩次，覺得今日這局面毋庸勞他大駕。但隋認為自己跟松針流最為合適，是以還是親自來到桑梓米鋪。

康鎮扶刀站在高，觀察著集市里來回流的人群。忽然幾個“悉”的影闖他的視線里。

松針、郎雀還有……康鎮雖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那個人他有印象。

康鎮不由得張起來，旋即，派人潛伏到桑梓米鋪周遭。

丁易也觀察到松針一伙人，他立馬派張昆提前支會常澎一聲。待松針等人邁進桑梓米鋪時，室眾人早已做好準備。

常澎欠抬手，恭敬地道：“請！”

留下若干扈從在外候著，松針和郎雀已準備進室。但有一個稍微矮小的扈從卻跟隨在他二人后面，要共同進去。

常澎臂一擋，不失禮數地道：“請留步。”

那扈從驀地抬眼訾笑，說：“金生？咱們好久不見啊。”

常澎臉巨變，眼前這扈從打扮的居然是凌恬兒？來干什麼？怎麼又過來了？

凌恬兒就這樣混進室里，范星舒和侯卿塵對也是“慕名”許久，今日可算見到廬山真面目。

范星舒瞧一眼就斷定，不是隋的菜。隋不可能對興趣，他暗暗替染松了口氣。

倒是侯卿塵仔細盯了多時，在聽說眾多“傳說”以后，他以為這凌恬兒定是個相貌丑陋、行為兇悍的野夷子。

但眼前這位郡主還算可以，即便當開口說話之后，他覺得自己有點斷言早了。可照比曾經的清王殿下，凌恬兒本不算什麼紈绔的主兒。

“許久未見，侯爺又添了新士。”凌恬兒不等隋讓座，已自己找了圈椅坐下。

隋語氣生地問道：“郡主來此，有何貴干？”

“買糧食啊，咱們之間不是簽了契嘛？怎麼樣，這次你為我們籌了多糧？”凌恬兒興地瞄向隋，笑道。

“一斤也沒有。”

“什麼？”郎雀趕橫于凌恬兒前，躬道：“侯爺莫要開玩笑，小郡主只是隨臣下同行，并無他意。”

“叔叔，小郡主就是過來玩兒的。”松針嬉笑著湊到隋面前，“叔叔，我前兒又回了趟阜郡，那里的況特別不好。”

隋眸一掃，等待他繼續往下說。

“阜郡也是荒遍地，今年的東野實在太難熬了。而且阜郡比赤虎邑還要寒冷，不知道這一冬天要死多人呢。”松針慘兮兮地說道。

“與我何干？”

“松氏的人都快死絕了，怎麼和叔叔沒有關系？”

隋邊慢慢勾起笑意，說：“兩千石稻谷不夠？想要四千石？”

“就是四萬石，只要叔叔有，我們都想要。”

“看來東野的腰包很鼓啊！”侯卿塵搶過話去，“胃口居然這麼大。”

“這不是沒轍了嘛~叔叔想想法子，再幫幫我們吧。”

“抱歉，我們沒有。”侯卿塵替隋答道。

“不可能，我叔叔最有能耐。”松針繼續奉承道。

侯卿塵昂首負手說：“我們侯爺剛剛已說的很清楚，一斤糧食都沒有！”

凌恬兒猛然從圈椅上站起來，直指侯卿塵的鼻子，喝道：“我的人在跟建晟侯說話，你算什麼東西，三番四次地？”

“小郡主，這買賣你到底還要不要做？”侯卿塵一甩長袖，厲聲問道。

郎雀和松針趕從中打圓場，隋卻饒有興致地脧向侯卿塵，平日里最隨和的一個人，今日怎麼這麼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