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染和鄧媳婦兒圍著這重傷姑娘忙活了大半夜,快到四更天時方回房去歇息。直至翌日晌午,染從溫暖的被窩里爬起來時,那姑娘仍沒有清醒的跡象。
隋早已起床,梳洗更后再度折回臥房里,染依舊賴在床榻上。他走過去輕手開帳幔,只見睡眼惺忪地虛著自己,整個人意識都是渙散的。
“要起來麼?”隋垂眸斂笑,“我差人把朝食拿到臥房里來?”
染翻了個,吭吭唧唧地問道:“那姑娘醒來沒有?”
“沒有。”
“哦,你去看過了呀?”
“我……”隋有種被染下了套的覺,“是剛才榮旺過來時告訴我的。”
染迷迷瞪瞪地坐起來,一面往上套起服,一面誚笑道:“那姑娘長得不錯,不比凌恬兒差。”
“染!”隋的口吻里帶著幾分央浼,“一開始我本不知道是的,再說你救人時何曾在意過這些?”
隋說的沒錯,但染心里就是不舒坦。穿好衫走下床榻,無視在一旁“卑躬屈膝”的隋。
可他哪里能忍得住?他們之間,在昨晚才更進一步。要是因為一個陌生子就變得隔生分,真的是太得不償失。
隋從后拉住一只臂彎,容地說:“娘子,昨晚你對我不是這樣的。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記得,我們……”
“我后悔了。”染轉過仰頭眈向他,“我覺得我還是不夠了解侯爺,你要是真心喜歡我,就證明給我看呀。做建晟侯夫人還是做你的心上人,要看侯爺怎麼做嘍。”
“我會讓你滿意。”
“我等著。”染撥開他的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現在我要去瞧瞧那姑娘,侯爺跟我一起過去吧。”
“不必。”隋義正言辭地拒絕道,“有娘子出面就好,我還得在這邊繼續鍛煉。”
隋對的稱呼變了,以前是規規矩矩的“夫人”,可自打昨兒晚夕起,他已喚了許多聲“娘子”。染在心里腹笑,撇下隋一徑過對面屋里去了。
染剛對隋說的話是真心的,并不是什麼擒故縱的把戲。承認自己對隋了,可這到底占心田的多呢?反之,隋待又有多真?覺得他們之間還需要時間來證明。
況且侯府外仍一片混,知道隋心里比還要心急,兒長是不是得往后排一排?更可氣的是一個凌恬兒還沒擺弄明白,隋又往家里帶回來個姑娘。一個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英俊男子,子大多會以相許吧?
染腦海里已上演了好幾套話本、折子戲。真后悔以前沒把凌恬兒當回事,還半開玩笑的說不在乎和隋勾勾搭搭。不過塞翁失馬嘛,正好看看隋會怎麼解決這棘手的麻煩。
這時候在那姑娘旁候著的變了紫兒和隋。紫兒坐在暖炕里端,隋趴在炕沿兒上,二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傷姑娘,都在期待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還沒醒過來?早晨喂過水沒有?”染了那姑娘的額頭,問道。
“夫人,小的已喂過。”紫兒笑瞇瞇地回道,“這姑娘喝下去一點。”
“娘親,這個姐姐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隋歪著小腦袋道,“傷的真嚴重。”
染坐到隋邊,說:“什麼姐姐?說不定人家比你娘親還要年長呢!”
隋嘿嘿地笑起來,往染懷里蹭過去,“是姨姨,那姨姨啥時候能醒過來?”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神醫。”染著隋的臉蛋道,“鄧媳婦兒人呢?”
“鄧家的去后院忙了,說是昨兒出門買的炭火今早已送過來。喚榮哥兒他們去后院拾掇呢。”紫兒認真地道,“還讓小的看著點夫人,本要小的服侍夫人梳洗更呢。”
呵~這小丫頭夠坦白。
染覷向一眼,“等著鄧媳婦兒回來收拾你吧,我不會包庇你的。”
“夫人,小的這不是幫您看著這姑娘呢麼。”紫兒被嚇得要跳下炕來,還不停地給隋使眼,希隋能幫說些好話。
“你好生在炕上待著,照顧也方便順手。”染阻止道,“下不為例。”
“小的知道了。”
“才來幾日就接二連三的犯迷糊?我以后還怎麼讓你做更重要的差使?”
紫兒撓了撓頭,本在思索染對講的話,眼睛忽瞟過那姑娘一眼,突然嚷道:“夫人快看呀,好像要醒啦!”
染和隋一下子圍過去,只見這姑娘微微著眼皮兒,在眼睛睜開的那一瞬間,如鯉魚打般跳起來,一手扼住紫兒的嚨反扣在手肘里。
但由于傷勢太重,手上的力道不足,加之作太大,拉扯得傷口疼痛不已,導致整個人都在戰栗。
“你們是誰!”
染看出的防范意識超強,昨晚在幫包扎傷口時,就發現跟凌恬兒有些相似,形較高不說,上的還特結實,明顯是個練家子。染沒有說出來是因為不確定,再說傷的這麼嚴重,哪還有什麼殺傷力?
顯然,染預判錯了。
紫兒已嚇得哇哇哭起來,這下子惹得隋不得不趕過來,榮旺等小廝也接二連三進來。
“救你的人。”染把隋向后推去,自顧爬到暖炕上,“一個小丫頭而已,不必難為。再說你子這麼虛,能有多力氣?”
那姑娘發白,艱難地著氣,“我記得恩公是男子。”
染抬手指向后的隋,誚諷地問道:“你看是不是他?”
隋真后悔自己為啥要跑過來,他就應該爛在東正房里不出來。那姑娘見到隋眼前一亮,馬上將紫兒松開。
“恩公!”這姑娘忍著劇痛跳下暖炕,不由分說已跪在隋面前。
染沒顧得上瞅他們,而是把紫兒接在懷里,道:“沒事,沒事,別哭啦。”
再堅韌的子,也不會對了自己衫的男子無于衷,何況隋還是個這麼好看的男子!他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看這姑娘的舉,明顯是隋替包扎傷口時,還有意識,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
染索坐在暖炕上,準備觀一出好戲。
“恩公不是我,是榮旺。”隋倏地向后退一大步,故作冷漠地說,“你謝錯人了。”
“對對,是我救你回府不假。但你這條命,是我家夫人忙活大半宿才救回來的,你要跪跪夫人,莫跪我們。”榮旺而出,正道。
那姑娘緩緩抬眸,一雙不大卻很有神的眼睛瞅向榮旺,又瞟到隋上,之后才轉過頭盯在染那里。
染不言不語,一手拍著驚魂未定的紫兒,一面哄著撲到邊的隋。
“你趕躺回去吧,了那麼重的傷還能爬起來?你夠可以的!”榮旺上前撈起的臂彎,“我家夫人救你費多事?昨晚上你都快沒氣兒了!”
“我聽恩公的。”
那姑娘被榮旺攙扶起來,但始終沒再正眼看榮旺,反而把冷面的隋打量一番,又將染脧上好幾眼。
這聲“恩公”的令隋極不自在,“娘子累,我先回房。”確定西正房這邊沒啥危險存在,他立馬避走出去。
那姑娘終于躺了回去,染才吩咐道:“紫兒,你帶大先出去;榮哥兒,去后院廚房煎副藥端上來。”
二人聽命,各自退出暖閣。染挪到那姑娘旁邊,抬手按住的脈搏,盡管沒有反抗,可染還是知到那種繃的警惕。
“江湖中人?”
“不是。”
“朝廷探子?”
“不是。”
染換過另一只手腕,哂笑道:“你自然不會對我說實話,沒關系。這傷說也得一二個月才能下得了地,到那時候你可離開,我不挽留。”
“謝謝。”那姑娘肅穆說,“夫人救命之恩,寧梧沒齒難忘。”
“寧梧?名字很好聽。”
染放開的手腕,轉而去剝的衫。寧梧本能地想要反抗,卻聽染沒奈何地吁了一聲。克制住自己抬起的手,強迫自己制回去。
“究竟是多大的仇,對家要往死了砍你?”染見的傷口沒有裂開,方把襟兒闔上。
寧梧不愿半個字,只應付染說些無關要的話。染不想深探上的故事,只想盡快醫好,然后讓趕快離開侯府。
“我府上婢,還得由紫兒來照顧你。那小丫頭膽子小,你不要嚇到。”染跳下暖炕,“我知道你武藝高強,但我不想做東郭先生。你若敢傷害我府上的人,我定不會饒你。”
“那夫人現在就應把我扔出去。”寧梧獰笑道,“我的傷勢不用痊愈,殺你們這些人便易如反掌。”
“你想以怨報德?一般稱自己為壞人的其實心地尚可,有很多人都是知面不知心,那樣才最可怕。”染走到門口,回首說,“你好好休息吧。”
“夫人……”
寧梧輕喚一聲,然而染已離開。突然的寂靜使回想起幾天前,那驚心魄的場面令到現在都后怕不已。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哪想還能看到今日的曙,居然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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