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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表李老頭他們之前就在這一片兒混跡，大半年前，先是那個小寶的小乞丐突然不知去向；沒過多久，老田、老衛和李老頭也一并銷聲匿跡。只約聽說在上元節那夜，他們貌似跟一戶殷實之家的主人回府上做活計去了。

今兒恰是趕大集的日子，好多花子們早早便出來尋覓，希冀能多獲得些錢財或吃食。然他們怎麼都沒有料到，昔日同為落魄的李老頭幾人，如今穿戴得干凈齊整，并且見他們前還擺放出好幾筐了的果子，這是要在集市上做起營生了？

有幾個曾經和李老頭相的花徑直走上前來，一面怪氣地打招呼，一面毫不客氣地去拿草筐里的果子吃。

六七個臟兮兮的乞丐突然出現在眼前，蕓兒被嚇得趕往李老頭后藏去。李老頭三人俱是一怔，不過轉念一想，在這個地方遇見舊相識再正常不過。遂立馬笑臉相迎，還著往余下幾人手里遞去果子。

“爺們兒們都好的？”李老頭咧開沒有門牙的笑問道，“夠不夠吃？不夠再拿些吧？”

“李老頭，你們這是發財了呀？”其中一人酸溜溜地問道，隨口把葡萄皮狠狠吐在地上。

“就是跟著東家混口飯吃而已。”李老頭哈腰賠笑，繼續往他們手里遞果子。

“哎呦~咱們這里早就傳開啦，誰不知道你們幾個跟了戶有錢的主家，如今小日子過得那一個滋潤。”另一人拿眼脧李老頭后的蕓兒，瞇瞇地說：“這姑娘是誰啊？該不會是你們主家替你納的暖床小閨吧？”

話畢，這些花子們發出嘲弄般的大笑聲。

蕓兒何時聽過這種下作話，剎那間紅了眼圈，又不敢跟這些花子們爭執，只悶悶地生氣抹眼淚兒。

老田往前邁了步，和李老頭一起把蕓兒擋在后，“你們別說話，這是我們府上管家未過門的媳婦兒。咱下留德，多吃點果子吧。”

“嘖嘖~”又一人酸地吧嗒吧嗒，“咱們好歹在一起廝混好幾年，你們現在闊綽了，就拿這麼點破桃爛李打發我們？”

“那怎麼了？咱本來就是要飯的呀？跟人家這麼金貴的人沒法比。”

“對了，小寶那小猢猻呢？咋沒看見他在哪兒？聽說被你們那有錢東家抱回去當兒子養了？你們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家？主家夫人不能生養娃娃啊？”

……

眾人七八舌，把好幾筐果子翻騰的遍地狼藉。明知道對方是故意來找茬，李老頭等人卻不敢跟他們徹底撕破臉皮。

一來，大家曾在一起廝混過好幾年，知道對方都是一幫苦命且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二來，要是與這些乞丐們發生口角沖突，保準兒要惹來地頭蛇、甚至兵們的管制。他們是來賣果子的，不能再像上次賣魚那樣鎩羽而歸。

日頭漸漸高照，集市上的人流也開始集起來。有一些往來的百姓稍稍往這邊瞥了兩眼，被草筐里又紅又紫的果子所吸引，卻被附在周遭的這群花子給驅嚇走了。

李老頭等覺得再這樣下去太耽誤事兒，遂準備開口把他們婉言勸說走。

“那個……哥幾個兒要不先去集市里逛逛？”老衛躬好言勸道。

聞言，對面幾人立馬揪住這句話不放，各個怪聲怪氣地嘲諷起李老頭等人。他們的嗓音極高，很快便遭來了一幫潑皮的注意。潑皮們不聲地靠近這里，只見兩伙人不停地爭犟，其中一筐果子不知何時已灑落一地。瞧著倒很香甜可口，就這麼白白浪費著實可惜。

他們正準備過去管一管，突然看到前方有十幾人騎著壯馬而來。十幾人均是風塵仆仆的狀態，像走了一段長途跋涉的旅途。

為首二人在臨近集市口忽地勒韁繩，從馬上一躍而下。后眾人旋即紛紛跳下馬背，雖然個個著便裝，但他們行有速，稍微辨認就知道均是練家子的功底。

潑皮們長了個心眼兒，暫先按兵不，想觀察清楚這伙人又是來干什麼的。

為首二人大馬金刀地沖向正在爭執的兩伙人中間，“好了，都別吵了。”

說話這人量頗高，樣貌周正直鼻權腮，有種不怒自威之。他一手虎口按在腰間刀柄上，聲音不大卻很渾厚：“給錢。”

后立刻走上來一人，從袖口里掏出一些碎銀子，拋到這幾個乞丐手里。

“我們爺給了賞錢，識相的就趕散了吧。”

花子們一看這群人就知道不好惹，每人手里又都分到點銀子，心里得到滿足瞬間改變臉，諂地討好兩句便一溜煙逃到集市深去了。

說話這人李老頭等本不認得，但是他后那人他們卻非常悉。金生笑扯扯地走到他們邊，道：“李老頭，我回來的還算及時吧？”

金生雖在跟李老頭講話，眼睛卻直直地盯在滿臉是灰的蕓兒上。蕓兒早想跑到金生懷里去，朝思暮想的金哥終于回來了。只礙于周遭還有這麼多人在場，非常抹不開臉面罷了。

“金哥兒，你終于回來啦！”老田老衛紛紛湊上前，嘆道：“幸好你們回來了，不然，哎……”

金生回向掛刀那人，“郭林，他們就是我跟你提起的老田、老衛還有李老頭。”

郭林端端正正地走近些，朝他們仨人微微欠抱拳：“侯府這段時間有勞你們了。”

“您，您就是傳說中的郭將呀？”

郭林含笑承認，又了后瘦小的蕓兒，“蕓姐兒是不認得我了，還是心里只想著金生呢？”

蕓兒方才紅臉垂首，向他們屈膝道了萬福。

“只是今兒到現在也沒開張。”李老頭窘迫道，“是我們沒本事。”

“無妨。”金生安說，轉首環視四周，“夫人和水生呢？侯爺在府上擔心的不行，非讓我們先過來瞧瞧。”

“金哥兒……”染離得大老遠就喚起他的名字，隋更是捯著小第一個跑回來。

“今兒真是個好日子，你終于回來啦！”染跑近了不停地息，“郭將，我們大家都想死你啦！”

郭林忙地率后眾人跟染行禮，正道：“郭林一切都好，有勞夫人掛念。”

在不遠的潑皮們已猜出，這些人定來自錦縣上的大戶人家，幾人竊竊私語幾言轉準備離去。卻忽被金生給住，“喂~你們——等等。”

金生拿了一小袋碎銀子走上前，欠說：“想必這里是幾位大爺在看顧吧？”

“不敢當，不敢當。”領頭的搖頭陪笑道。

金生連錢袋一并塞到領頭人手里，“我們府上近期會過來做點小營生，就辛苦各位照應著點。一點心意，不敬意。”

“分之事，這個就免了吧。”領頭的準備把銀子歸還回來，又被金生一掌推送回去。

“大爺笑納，不然我們回去跟主家沒法子代。”

領頭的見狀欣然收下，“那你們就安安心心在這里擺攤兒，沒人敢再來找你們麻煩。”

“貴姓？”

“小丁，這集市里都知道的。”

“丁大爺，我們先謝過了。”金生微微一笑，“我們府在縣上東南郊外，主家姓……。”

小丁了然，拿著銀子滿意離開。

染繞著郭林和金生轉了半圈，微揚起角，道：“看來這回雒都之行很有收獲，快告訴我咱們今晚能不能吃上？”

“當然能！”郭林打包票似的說道，又一揚手把十來個底下人過來。

“夫人可還認得他們？”

染尷尬地苦笑一下：“有點眼呢？”

“咱們還是回府上慢慢說吧。這里就給李老頭，讓他們在側搭把手幫忙。”郭林井然有序地張羅安排起來。

染不放心，自己和水生在集市里問了半天的市價，好不容易把細節搞清楚點，尚沒來得及跟李老頭他們代。反觀水生已一臉無所謂的表，完全像個甩手掌柜的。

“夫人，咱的人都已回來。以后你再不用事無巨細地親力親為，有什麼代底下人去做即可。”水生拍了拍金生和郭林的肩頭，“他們給侯爺立了大功！”

水生猜到了染同樣猜到了，就是一時半會還轉換不過來。在與李老頭簡短地割一番后，才帶上蕓兒和隋一并回府。

“額，夫人會騎馬麼？”郭林欠問道，“要是不會……屬下這就去腳行雇輛馬車回來。”

“慢著！”

染他們這一府人窮慣了，今日來集市也是一步步走過來的。郭林用這種尊敬的態度對待自己，打心眼兒里高興，只是無論從心理還是思想上都沒來得及準備好。

“走回去，我可以的。”

“這怎麼能行？”郭林不停地搖頭，一把薅住一旁的水生，“你帶我去這附近的腳行，夫人且等等。”

將將過去一盞茶的工夫，染牽著隋和蕓兒已坐到一輛馬車里。郭林和兩個常隨則騎馬在兩側相伴。

隋覺得哪里都新奇，在馬車里來回跳躥，又想起自己首次被染帶回建晟侯府的那個夜晚。

“蕓兒，你掐我一把？”染愣愣地道。

“夫人這是干什麼？”蕓兒往后躲了躲，“小的可不敢。”

“我老覺得眼前這一切是假的，咱算苦盡甘來了麼？”

蕓兒掀開馬車帷幕往外探了探，笑溶溶地說：“小的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會不會越來越好，但金哥兒還有郭將他們是真的回來了。他們還帶回來了錢，咱們今天晚上肯定能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