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鳶預料得沒錯，三日後，陳老太醫就留書自盡了。等家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涼了。

陳老太醫上清楚地代了他想不開的原因，卻原來是被無奈。

他年事漸高，近來時力不濟，本來想著過了這段時間，就上摺子乞老還鄉。

不想此時卻有貴人暗示他另一貴人調養的葯里做手腳，迫於貴人威，他被迫應承，但隨著時間最後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然他自學醫，矢志救人，想到自己竟然有違醫德用醫害人之事，陳老太醫痛苦難堪，終於選擇了自我了結。

陳老太醫是太醫院院正，專司給宮中的主子看診瞧病，能被他稱為貴人的，還能有誰？

左不過是太后聖上皇后太子而已。

眼下聖上不在宮中安危不明，太子殿下才一歲多什麼也不懂，太后又生著病，剩下的還能有誰？

所以，是……皇后？皇后要害太后？！

這可真是一石激起千重浪，激起議聲一片。

「真是最毒婦人心，連自己的親婆母都想害，這樣的人還母儀天下呢？簡直荒謬！」

「連祖母都殺了，何妨再加一個婆母呢。」

「是了是了，這茬你不提我差點忘了。前頭太皇太后明明是被毒死了，皇后非說是急病去的，可見有古怪。」

「太皇太后也不是什麼好，死了就死了，也沒人真敢深究，可沒想到皇后變本加厲，居然還要繼續害人，實在無法無天！」

「那可是當今親母，皇后難道真的不怕東窗事發，當今不放過？」

「當今？當今如今都不知是生是死，皇後有什麼可怕的？」

「說不定當今在南地出事也是皇后一手策劃的呢，別忘了那可是家的大本營，家又是皇后的外家。」

眾人大驚。

「那不能吧，當今待皇后可是深義重，不止為空置後宮，甚至連龍座都捨得分半，這人就是再沒有心，也不能可做出這等事來啊。」

「興許就是對得太好惹的禍唄，人心不足蛇吞象。

誰不想當皇帝，你想這手掌天下指揮群臣的滋味該有多好，皇后嘗過這滋味，現在當今要回朝了，得權回後宮，你覺得皇后能甘心？換了你，你願意啊？」

人群里一陣沉默，有人搖頭。

都已經吃到裏的東西，再要吐出來，哪有那麼輕鬆？

見不人應和點頭，中間侃侃而談分析一通的人眼底閃過一陣，再接再厲繼續說不停。

這時，有人提出不同意見。

「可我還是覺得事有蹊蹺，事太一面倒了，我反而覺得皇后是無辜的。」

「對啊，我也這麼覺得。皇后素有賢名，我不相信會做這樣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沽名釣譽的人多了去，多的是人面上風霽月里險不堪的。」

「我還是不相信，總之我覺得更像是一場陷害。」

「說到底一切都只是大家的猜測，誰也沒有真憑實據證明一切都是皇后所為。」

「什麼沒證據，是掉的老太醫，還有書，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這算什麼證據，都是可以作偽的東西。」

……

堅持皇後有罪論和堅持皇后被陷害論的兩派人各自堅持看法，說著說著就吵起來，甚至差點起手。

這時不知是誰嚎了一嗓子「差來了」，人群頓時做鳥散，各自逃跑。

差們撲了個空，朝地上啐了一口，便又二話不說再去別的對方抓妄議皇室的人。

然幾乎整個京城都在說，他們又能抓得了幾個？

*

椒房殿

「皇后，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向太后怒氣騰騰地將一壺藥渣直接砸向辛鳶，辛鳶忙反應迅速地後撤一步，沒葯壺砸到自己。

葯壺砸在地上，應聲碎裂，裏面殘存的水濺到辛鳶的鞋面，留下褐的斑點。

辛鳶完全無視於此，反而笑看著一臉怒氣的向太后，「母后這是做什麼，好好的怎麼這麼大肝火，是誰又惹到您了？」

向太后下冷笑，直接質問，「你還跟哀家裝傻？哀家已經派人驗過了，這給哀家服用的方子藥量下得極不妥當，本不是什麼養人補的良方，吃得多了，反而日竭，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怪道哀家吃了那麼多葯，子一直沒建好，反而越吃越糟呢！」

說著，沒忘虛咳兩聲，顯示自己的虛弱。

「竟有這種事？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太后的葯里做手腳，簡直罪該萬死！」

辛鳶先是不敢置信，隨即震怒，「臣妾立刻派人去查，母後放心，臣妾一定幫您抓住……」

「還查什麼，能有誰，就是你！」

向太后滿臉痛心，「枉哀家對皇后不薄，皇后竟是如此回報哀家的！啊？」

「臣妾？」

辛鳶雙目圓睜，一臉無辜，「母后，臣妾自知不善言辭不會討您歡心，至對您向來是敬重有加，您怎可胡冤枉臣妾？」

「冤枉，你還敢喊冤？」

向太后將一張紙扔在地上，「這是你指使陳院正在哀家葯里手腳的證據，罪證俱在，你還有什麼可說！」

辛鳶不慌不忙，上前將那書拿起來認真看了一遍，看完低笑出聲。

「你笑什麼？」

「臣妾笑可笑之事。」

辛鳶眼眸一抬，直直看向向太后，「只憑一紙書，就斷定本宮殺人？這未免也太草率兒戲了吧，像這樣的所謂證據，臣妾不能造出一千，也能造出八百，母后不會真的相信吧？」

「哀家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不是向來信服明輝嗎，陳院正也確系自殺這封信明輝看過，不存在什麼偽造證據。」

作倒是快。

辛鳶角勾起一抹嘲諷笑意，「就算不是偽造，也可以是收買是要挾，甚至是有人賊喊做賊呢？母后您說是也不是啊？」

向太后刷的沉下臉，「皇后這話什麼意思，你是在暗示哀家毒害自己陷害你嗎？」

辛鳶眼觀鼻鼻觀心，「臣妾沒這麼說，臣妾是說真相如何，還得查過之後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