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李媽媽看似溫和,聲音裏卻有種不容忽視的嚴厲:“秋淩許是說話衝撞,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打幾板子得了,咱們這樣的府弟,隨便發賣奴才可不好,要是賣到不好的人家,會毀了這孩子一生的。”
什麽不隨便發賣奴才!當年娘親跟前的人不都發賣了麽?還有賣去院的。
一想到這裏,葉昕眉的心火更盛,冷笑:“李媽媽是在教我如何置下人麽?”
李媽媽沒想到向來溫和懦的葉昕眉說話咄咄人,幹笑道:“不敢,不敢,不過,秋淩不能發賣了,奴婢這就帶到太太跟前去,讓太太置了,肯定會給大小姐你一個滿意的待。”
也就是說,葉昕眉不能出置秋淩,要置也是小王氏這個當家主母。
奴在欺主!仗著自己是小王氏跟前得力的,便不把自己這個大小姐放在眼裏。
葉昕眉笑容更加輕和暖:“我若不許呢?”
李嬤嬤怔住,沒想到話說到這份上,葉昕眉還是一意孤行,擺明了要與小王氏明刀執仗,撕破臉皮,隨即一笑,也好,小王氏這幾天正了不醃髒氣呢,葉昕眉要往槍口上撞,那也怪不得人了。
“大小姐,你要講道理,葉家素來待下寬和,您這沒兩句就喊打喊殺的,可莫要人說葉家苛利就不好了。”李媽媽往前走一步,一副保護秋淩的架式。
“去人伢子來。”葉昕眉不再理,吩咐道。
李媽媽角勾起了抹笑,也道:“請太太來,老婆子沒用,勸服不了大小姐。”一副在,看誰敢賣了秋淩的樣子。
葉定韜一聽急了,扯了扯葉昕眉的袖:“姐姐……”
“你想留著秋淩?舍不得?”葉昕眉神一厲。
葉定韜突然明白,這不僅僅是秋淩的事,姐姐這是在為他出頭,這一次,若是姐姐贏了,自己在葉家的境遇會改變。
“我聽姐姐的。”小小年臉還有點發白,聲音卻清朗堅定。
秋淩輕蔑地看了眼葉定韜,不屑地撇開去。
小王氏正在錦鄉侯書房裏小意服侍著,錦鄉侯今天沐休,並沒有去衙裏,正在畫著一幅山水畫,小王氏在一旁親自磨墨打扇,秋淩的娘急急地進來稟報:“太太,大小姐要發賣秋淩,李媽媽勸說好久,還是不聽,執意要賣了奴才那可憐的兒。”
侯爺聽了就皺了皺眉,小王氏小聲喝斥道:“沒看見侯爺在作畫麽?別為點子事來叨擾。”
侯爺道:“都要發賣奴才了,當然不是小事,求到你跟前來,當然是想你拿主意,你不卻是看看?”
小王氏訕笑:“昕姐兒是個有主見的,我怕去了,又惹不高興,不過就是個奴才,由著吧,終歸是要做當家主母的,將來手裏還不置幾個人?現在練練手也好。”
錦鄉侯聽了果然笑著看一眼:“這還象句當母親的話。”
小王氏臉都紅了,歎了口氣道:“雖不是我親生,但到底也是姐姐的孩子,我是娘姨媽呢,又是侯爺的嫡長,自然教育上就嚴了些,就怕在外頭擔不起撐不起宗婦的場麵,許是平日方法有錯,但這顆心終歸是想好的。”
侯爺就想起呂嬤嬤臨死前的那些話,眼裏過一冷笑:“發賣人不是小事,你還是去看看吧,莫讓人說咱們葉家苛待了下人,你呀,以往太嚴,現在就畏手畏腳了麽?後娘是難當,但隻要心是真的是正的,孩子也不是傻子,終歸能得到。”
小王氏這才往幽竹院去。
人伢子已經來了,正立在一旁看著呢,小王氏半晌沒來,秋淩還真的怕了,在李媽媽後哭。
看娘領著小王氏過來,頓時來了勇氣,撲過去哭道:“太太,太太救我,太太救我。”
小王氏秀眉一皺,秋淩娘忙扯開秋淩:“有話好好說,太太就是來主持公道的。”
隻是幾日不見,葉昕眉仿佛又長大了幾許,尤其是那張象極侯爺的麵容,越發麗了,清澈黑亮的杏仁大眼裏,比往日了幾許怯懦,多了幾分靈與堅定。
而那種靈與堅定,太象當初的王若敏,明明順端賢的一個人,骨子裏卻著居高臨下的高傲與自信,經過這麽多年的打與磨,葉昕眉的本還是沒有掩蓋住,這份氣質,象極了的母親。
小王氏看得眼睛一陣刺痛,不,葉昕眉不僅僅是眼中的刺,還是紮在心頭的刺。
小王氏眼中過一厭惡與狠厲沒有逃過葉昕眉的眼睛,淺笑著,優雅起,規矩地給小王氏行了一禮。
小王氏坐上正位,擺上一副當家主母的派頭,葉昕眉立在一側,秋淩見了,心下安定了許多。
“說說吧,怎麽回事?怎麽就鬧到要發賣的地步了?”小王氏接過丫環送來的茶,看了眼,放在桌案上。
秋淩就把先前的事添添減減地說了一遍,小王氏皺眉:“昕姐兒啊,就為這點子事你要發賣了秋淩?”
“這點子事?母親說話好輕巧,第一,拉著小韜不讓他好生學習,是為不忠,第二,子往小韜上纏,是為不正經,小韜混個混世魔王的樣子,都是跟前這些人故意往歪裏帶的緣故,聽雨軒再不整治,將來葉家就會出個二世祖,毀的就是葉家的名聲,發賣秋淩哪裏有錯了?”葉昕眉輕輕地說道。
小王氏冷笑:“你是在怪我,這些年沒關照好小韜?”
“不敢,我隻是實事求是,就事論事,母親要怎麽想,我無法控製。”
小王氏被頂的心肝都了一下,這小妮子還真當自己翅膀了麽?
“哼,這個家,還由不得你來作主,秋淩縱有不好,罪不致死,沒到發賣的地步,教訓幾板子就了,你也該去學堂了,都快及笄的人,不好生學些有用力的,跟丫環婆子們教什麽勁,不知道的,人家還以為你沒教養呢。”
葉昕眉淡淡一笑:“我娘死得早,一直是母親在教養我,怎麽會有人說我沒教養呢?還有,聽雨軒的人,大多是娘的陪房,這些奴才的契書都在我手裏,他們簽的也是死契,發賣也好,打死也罷,母親您好象隻能建議,不能置。”
小王氏氣結,當年王若敏過世前,把嫁妝都給了顧媽媽收藏,一時不,沒能攥在自己手裏,一直是心頭的憾,這些年,想盡了辦法也沒能得到,反而讓這兩個小的安安穩穩大了。如今葉昕眉拿契書說事,還真是半點法子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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