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葉甄吃驚。
李秀蘭打發道:“你趕去吧,等宗政鈺嚐了之後覺得好喝,剩下的事才好說。”
葉甄點了點頭,這才去了。
那邊人剛走,一人就從外麵進來。
是夏秀廉。
自從他聽說葉毅被蕭慎衍收走當義子之後,就一直想要找李秀蘭說話,可是他在茶園等著,倒是從來沒見李秀蘭去茶園,就好像是故意躲著他似得。
沒辦法,夏秀廉便上門來了。
李秀蘭一看見他,就蹙了蹙眉。
夏秀廉搖著羽扇,指了指:“你看看,你看看你一見到我是什麽表,好歹你上次獄的時候,我還帶著被子去瞧你,對了,你說你考慮咱倆的事兒的呢?考慮的怎麽樣了?”
“考慮的好了。”李秀蘭一本正經。
“哦?真的?準備什麽時候過門?”夏秀廉心裏一喜。
李秀蘭噗嗤一笑,“下輩子。”
“嘿!你又涮我玩?”夏秀廉喜一僵,急了。
“你聽我說,先別燥。”李秀蘭去泡了壺降火明目的枸杞子黃胎花茶來,給他倒了一杯。
“吶,你現在雖說孤家寡人一個,但是到底從族裏過繼了一個兒子跟在你後麵好多年了,我現在嫁進去,且帶著幾個孩子一同嫁進去,還不改姓的,你那群族人能放過我?他們不得抓著我浸豬籠,誣告我一個謀你家產之名?”
“你說……到時候,那幫老的,以死相,你能攔得住?”
李秀蘭把茶遞給夏秀廉。
夏秀廉接在手裏,一口咕嚕嚕的咽下去:“我的事,他們管不上,我一年給族裏捐贈了多東西,他們憑什麽還肖想我自己的私產?”
“話不是這麽說,錢這種東西,誰不是嫌不怕多?”
李秀蘭又給夏秀廉倒了一杯。
夏秀廉沉思,歎息一聲。
“好吧,先不說這個了,說說葉毅的事兒,葉毅是怎麽回事?”
他神極其的認真,活的一個家長的模樣。
李秀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他,真真的,從未見過這麽認真的夏秀廉。
“被千歲大人,收義子了啊,怎麽了?”
夏秀廉突然站了起來,聲音抖高:“你知道那蕭慎衍是什麽人啊,你就讓他收葉毅當義子,你現在是能沾點,到哪裏去有了著一層關係,走路都能橫著走,可是你想過沒有啊,那蕭慎衍樹敵多啊?萬一他的仇人找他找不到,就對付葉毅呢?你寶貝兒子,還要不要了?”
這是個沉重的問題,李秀蘭實在是不想提起。
葉毅那淘氣小子,已經去了快十天半個月了,竟真的有點想他啊。
不知道他在蕭慎衍跟前,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和那幫子冷麵閻王相的好不好!
“哎!”
李秀蘭歎息一聲,“你以為我想麽?你也說了,那蕭慎衍是什麽人吶?一擲執生死啊,他說要收,我敢說一個‘不’字?我倒是想要帶著毅兒逃跑來的,險些被哢嚓小命不保了,好吧?”
說道這裏,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化水,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哆嗦。
夏秀廉也跟著歎息一聲,“哎!你也夠背的!“
“可不是嘛?”李秀蘭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說起來,這千歲大人好好的,怎麽突然要收葉毅為義子了呢?”夏秀廉抓了把瓜子到裏,隨意的磕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蕭慎衍居然和我短命男人長得一模一樣。”李秀蘭也隨意的說著。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啊?這是怎麽回事?難不千歲大人和葉仁久是同胞兄弟?天底下隻有同胞兄弟才能長得這麽像的!”
“不知道,我從來沒聽仁九說過他還有什麽兄弟,據說早年逃難的時候,家人早就死了。”
“額?那你可知道仁九兄老家在何?本姓是什麽?”
“沒有,他小時候的事,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夏秀廉問了半天,是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探聽的到。
又坐了會兒,李秀蘭就借口要炒茶,趕人。
夏秀廉灰溜溜的走了。
李秀蘭站在門口,看著空的院子,忽而腦海裏就浮現出那個八歲的孩子,跟阿黃追逐的樣子。
“娘親,娘親,就給我嚐一個嘛。”
“娘親,我幫你燒火。”
“娘親,我……”
的心裏堵堵的,有些難,說不出來的覺。
好擔心他啊。
李秀蘭轉進了屋,坐在案前,執筆,想了一會兒,落下。
吾兒輕啟,
獨自在外,多吃飯多鍛煉,與人相謙卑不爭,切記低調。
多孝順你義父,既已經是義父,那便從心裏尊他、敬他,主要是一定要牢牢抱他的大,有他在一日,你便能周全一日。
為娘,給你寄幹若幹,驅寒花茶若幹,消暑花茶若幹。
數量不多,藏好。
娘親,親筆。
把信包裹好,李秀蘭便下了廚房,切了些上好了牛、豬、羊,先用鹵子煮了。
然後牛和羊切條,曬幹。
豬撕碎碾洗兒,曬幹。
全部弄好,花了足足半兩銀子,千裏迢迢的從白梅鄉發往帝都。
蕭慎衍站在燭火下,拿著梅花暗紋的信筏,一行一行看著那簪花小楷,角勾笑。
恩,不錯,倒是還記得提他兩句。
他放下信,從碟子裏了一條幹兒送口中,幹而不柴,十分有嚼勁,又端了杯祛火的花茶喝了口。
恩,不錯。
蕭慎衍眉頭舒展著,像是得了至寶般的舒心。
他的麵前,朔風和朔月,卻是抖了又抖,媽耶,千歲大人這是什麽表……難道他們最近又做錯了什麽?
“明日上午,給毅兒免了半天課程,他歇歇,另外,把這些取三分之一給他送過去。”
蕭慎衍揮手,朔風和朔月覺太都快打西邊出來了。
葉毅自從了稽查司,每日所學的課程都是從前稽查司暗衛的三倍,怎麽的突然變卦了?
當他們走近,準備分東西的時候了然,信筏外麵署名——李秀蘭。
這個唯一能教千歲打破常規的人。
————————
稽查司的大院,裏三層外三層,東邊一腳的院子裏,一個小影,赤膊上在打樁,汗水順著他的額頭上滾滾落下,手臂上此刻也已經滿是青紫,小小的人兒,麵容卻很嚴肅,咬著牙,忍著,打樁的力度一下重過一下。
葉毅的腦海裏,此時想的是他家爹爹跟他說的話。
“你知道,為什麽,你爹爹死後,所有人都來欺負你們麽?你覺得你們有罪麽?”
“沒有。”
“錯了!你們有罪!因為你們有十畝茶園,這是‘寶’,但是你們卻沒有能力護‘寶’,這便是原罪!多人、多家、多國,都是因為這個覆滅!所以,你必須長起來,保護你的家,你的國,還有你在乎的人!”
“……”
“嘿!哈!”葉毅的拳頭更重,手臂的皮破了,滲出來,亦是沒有停。
他要長,他要護著娘親,他要幫著哥哥,他還要守著姐姐。
他要為爹爹最大的助力!
“嘿!哈!”
小嗓門,中氣十足。
朔月和朔風對視一眼,原本千歲收他為義子,稽查司所有人都覺得千歲大人太過倉促了,但是這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葉毅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他們放下了見,不由慨,千歲大人的選擇果然是沒有錯的。
“小主,千歲大人說,今日上午不用練了,還有這些東西,是你娘親給你寄來的。”
朔月和朔風喊道。
葉毅回過頭來,看向他們,角一揚,虎牙微,蹬蹬蹬跑過去。
“娘親?”
“恩。”朔月低著頭恭敬的把包裹盛了上去。
葉毅接在手裏,解開來一看,瞧著裏麵用紙包包好的,足有兩斤的幹還有花茶,眼圈紅著,鼻子酸酸的,再把信打開一看,心裏憋得難,許是怕自己哭出來,包著包裹就往蕭慎衍院子方向跑。
“我去分一半給爹爹吃。”
“欸,小主,那個……”
話還沒有說完,朔月和朔風對視一眼,哆嗦了一下。
小葉毅捧著包裹蹬蹬蹬的闖進蕭慎衍的屋裏,蕭慎衍正捧著本書,抓著幹兒,吃的真香。
他咧著,愣了一下,然後說:“呀,爹爹,你也有幹兒啊,不過你的幹一定沒娘親做的好吃,來,娘親給我寄了好多,我分你點。”
說完,他跑到蕭慎衍麵前,找來個碟子,分了一半進去。
恩……
葉毅這樣實誠的行為,蕭慎衍的耳子微微的紅了紅,低咳兩聲,了他的腦袋。
“汝此等孝順的行為,我深欣,隻是,你娘親也給為父寄了,所以,你的那份你就吃吧,千裏迢迢得之不易,也不要分朔風他們了。”
“啊?爹爹有了啊。”葉毅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蕭慎衍瞧著他胳膊上的傷痕,擰了擰眉,喚了聲:“朔春。”
朔春聽喚,不消片刻就提著箱子而來,那速度,簡直就如同閃現。
“治傷。”蕭慎衍看向葉毅。
朔春了然,取了工,先是清洗葉毅的傷口,再上藥,很快就理完畢,朔春再次快速的消失。
蕭慎衍拉著葉毅的跟前,上下看了看,叮囑。
“努力勤是好事,但也得有個度,否則傷了自己不說,還容易走火魔,舉一反三,其他的事也是如此。”
葉毅的臉略紅,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恩,去吧。”
葉毅捧著他的幹兒回了自己的房裏。
雖然師兄弟們對他都很好,但是他還是想家。
他默默告訴自己,不能哭,他是男子漢大丈夫,可是還是想念母親懷裏的溫度。
最後,他捧著自己的幹兒窩在被窩裏睡了一覺。
蕭慎衍站在窗外,把葉毅的一舉一都看在了眼裏,略微沉思。
他不知道親為何。
獨獨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卻想要傾注這種,例如此時此刻他有些想要安這個孩子的衝,卻又不知道從何安起。
他擰了擰眉,回了自己的屋,最後坐到桌邊,執筆。
毅兒娘:
毅兒在此,一切甚好,獨因年思親如狂,吾今初為人父,不知從何安起,相告。
寫到這裏……
蕭慎衍搖了搖頭,太太寡斷,和他千歲份實在不符,他便把那紙了團,丟到一邊,思忖片刻,再次提筆。
李氏:
葉毅在此,一切甚好,勿掛勿念。
蕭慎衍再次搖了搖頭,不行,葉毅想家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他再次把紙了一個團,丟了出去。
如此反複,地麵上已經一堆紙團,一封信還是沒有寫出去。
他驀地慍怒,筆桿子往桌麵上一摔,嗬,不寫了。
這等婆婆媽媽之事,豈是他能做的?
蕭慎衍站起,長袍一揮,準備離去,心頭上葉毅可憐的樣子,卻又浮上心頭,歎息一聲,重新坐下。
最後提筆。
秀蘭:
毅兒甚好,除了想你。
衍。
瀟瀟灑灑八字行楷,言簡意賅,蕭慎衍終是滿意了,取了墨蘭閣的燙金筏,將信紙封封了進去,命人送出。
接信的人,聽了是蕭慎衍親自提筆寫信,親自蠟印,覺得一定是非同小可的大事,於是乎,快馬加鞭,生怕慢了一半點,趕的把信送了出去。
不消三日,便到了李秀蘭的手裏。
李秀蘭擰了擰眉,葉青和葉甄湊在一邊。
“毅弟回信了?快,娘親,拆開看看。”
李秀蘭點了點頭,拆開信筏,撇開落款,簡簡單單的八個字。
“就這個?”葉甄拿過信封倒了又倒,最後發現就是這個。
恩……
千裏迢迢,八個大字,而且還是快馬加鞭,李秀蘭先前寄了大包東西走船走水還花了半兩銀子,這……怕是得花個十兩還不止吧……
有錢人,李秀蘭角了。
葉青和葉甄對視一眼,散了。
走時葉青小聲念叨,“這爹爹寄信給娘親,最後四個字,你說是爹爹對娘親說的?還是毅弟對娘親說的?”
“我看……八是對娘親,爹爹含蓄不足以直接道哉,便用了這種辦法。”
“嘖嘖嘖,有道理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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