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用……”蘇玉畹剛說了兩個字,谷雨就一溜煙沒影了。
“上次姑娘吃剩的藥呢?還有沒有?放哪兒了呢?”霜降也轉出了外屋,開始乒乒乓乓地翻箱倒柜起來。夏至也連忙幫著尋找。
“來,姑娘,趕先把服穿上,一會兒郎中就要來了。”黎媽媽拿了干凈服過來,伺候著蘇玉畹穿。
見得這些下人兵慌馬的,蘇玉畹心里暖暖的。盡管不覺得難,還是配合著穿了服,躺在了床上。
“郎中請來了。”這時候,立春沖了進來,看向蘇玉畹,“姑娘,您真起疹子了?”隨即跟著進來的是谷雨。顯然是兩人在半道上遇上了。
見到立春把郎中請了來,蘇玉畹心里一定,朝大家招手來:“來,大家都過來,我有話說。”
見蘇玉畹神志清醒,表悠閑,并不像十分痛苦的模樣,比起上一次那要死要活的形來好了很多,大家心里也定了定,圍了過來。
“今天這刀魚,孔大說是河魚,我放心吃,這話老太太、二嬸、三嬸和幾位妹妹都是聽見了的;吃飯的時候,凌姐兒往我這邊看了好幾次,又用話激我,明擺著這是個局,想要害我呢。既要害我,我豈有不接著的道理。所以,這疹子不管是真是假,不管嚴不嚴重,大家都得當真的嚴重來理,明白嗎?”
聽得蘇玉畹心里有數,而且聽這話的意思,病完全不像大家想象的那麼嚴重,大家的心頓時放松下來。
黎媽媽道:“姑娘,二房狼心狗肺,自會有因果報應,您何必拿自己的子開玩笑?要是姑娘您有個好歹,咱們這一家幾十口人可怎麼活?”說到后面,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是啊,再怎麼的姑娘也不該拿自己的子開玩笑。”立春雖請了郎中來,心里還在生氣呢。
“好,我以后再不這樣了。”蘇玉畹舉手保證。
“哼,每次姑娘都這樣。”就算是最老實的丫鬟夏至,也不由啐了蘇玉畹一口。
蘇玉畹只得裝可憐,手就要去撓手臂:“啊,好,難死了,我快要忍不住了。”
這一招果然有效,黎媽媽趕上前抓住的兩只手,生怕一個忍不住就撓破了皮。要是上留下疤痕就麻煩了,姑娘家家的,可不能破相。而其他丫鬟則連忙去請郎中。當然,把郎中引進屋里之前,可得封個大紅封,好讓郎中離開后,照著們的說辭說話。姑娘這個罪,可不能白。
立春出去對郎中也不說什麼,只請他進來看病。
那霍郎中是蘇家大房慣常請的,對蘇家諸人的況都十分了解,拿了脈問了診,就開口道:“大姑娘五歲時就吃海魚出過疹子,那次可是差點喪了命的。老朽曾對大老爺明言姑娘不能吃海魚,姑娘這些年也遵照得十分徹底,為何這次又貪?這次的況還好,吃的不多,不是很嚴重。要是再不忌,下次可就不一定有這般好運氣了。”
黎媽媽能被蘇長清選來做蘇玉畹的娘,自也不是個無用之人。坐在一旁垂淚道:“還不是那孔大,一再說這魚是河魚,不礙事的,又說好不容易花了大價錢買了來孝敬老太太,二姑娘又一再在旁邊嘲諷,說我家姑娘連魚都不敢吃,我們姑娘實在沒法,這才吃了幾口。誰知道這些挨千刀的……”說著,淚如雨下。
宅齷齪事,霍郎中一輩子行走于宅門之間,不知見過凡幾,便是不用打聽,聽得黎媽媽這話,他也能對此時蘇家大房的境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他是老江湖了,講究的是明哲保,對此話也不置可否,只是著花白胡子道:“我給大姑娘開幾劑藥,按時吃了就沒事。只是以后再不能海魚。”
“多謝霍郎中。”黎媽媽抹了抹眼淚,將蘇玉畹的手放進帳子去,一面起送他去外面開藥方,一面絮絮叨叨地道,“我們姑娘這病,看著似是不顯,其實嚴重的,臉上都起滿了疹子,我們真擔心臉上會留下疤痕……”
聽得的聲音漸漸遠去,蘇玉畹這才掀開帳子,吩咐道:“郎中都來了,這事自然不能瞞著太太,谷雨去太太那里把況說說。太太是個實誠人,做不來戲,你說話的時候斟酌一下措辭。”
谷雨會意而去。
不一會兒,郎中開了藥方離去,而蘇玉畹吃海魚出疹子,而且況還比較嚴重的事就傳遍了蘇家,三房的蘇玉蕓聽了被嚇了一跳,對母親秦氏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孔大太太信誓旦旦地說是河魚……”
秦氏安兒道:“我剛問過你爹了,刀魚有段時間生活在海里,有段時間會回到河。孔大太太想來也不知道這些,才說的是河魚。”
“可、可是……”蘇玉蕓萬會糾結。
年紀雖小,又是在母親的保護下長大的,跟妹妹兩人都子單純。但并不是笨人,此時回想一下在宴席上蘇玉凌的表現,直覺里就覺得這事并不偶然。可想一想如果是二房為了奪家產,特意孔家送了刀魚來,做這麼一個局,害蘇玉畹命,就渾骨聳然。
看了看平日里十分溫馨的家,此時在燭下全是黑影,仿佛角落里的魑魅魍魎隨時要爬出來將吞噬。
“娘,我怕。”打了個寒,用力抱住了秦氏。
秦氏摟著兒,眼里全是寒意。
二房那邊,蘇長亭吃了酒,正醉熏熏地準備去小妾房里過夜,聽到這件事,轉去了正院,沖著魏氏和蘇玉凌大發雷霆:“誰你們這麼做的?簡直是蠢貨,蠢貨!”
蘇玉凌是剛聽了下人稟報,過來跟母親共這個好消息的。見父親莫名其妙生氣,不由嚇了一跳。
魏氏是不怕蘇長亭的,摟了兒拍拍的背,跟蘇長亭對嚷道:“喝了幾杯馬屁,不說找個地方躺尸,跑過來嚷嚷什麼?誰是蠢貨?我看你才是蠢貨!沒用的東西,這點事都辦不妥,還得靠老娘出手。現在竟然還有臉罵人,真是豈有此理。趕地去你小老婆那里歇著,別來老娘面前耍酒瘋。”
蘇長亭被氣得七竅生煙:“說你蠢還不承認。我問你,是不是你孔家拿的刀魚,是不是你凌姐兒激畹姐兒吃下的?”
“是我。怎麼的,你有什麼話說?”魏氏一腰,站在蘇長亭面前。
蘇長亭用手指點著魏氏,氣得說不出話來。
蘇玉凌比起魏氏來要冷靜許多,見得蘇長亭緒不對,似乎不像是耍酒瘋,忙問道:“爹,到底怎麼了?我跟娘做錯什麼了?”
蘇長亭了一口氣:“做錯什麼了?我雖然挑唆茶農撕毀合約,又搶了一部分買茶的客商過來,但這一切都做在暗。畹姐兒即便明知是我做的,可拿不出證據,也不能拿我怎麼樣,最多是放些風聲,下人議論幾句。我出來澄清幾句就完事了。你們倒好,將明晃晃的把柄遞到別人手上。府里那麼多眼睛看著,你們就一再的哄畹姐兒吃魚。看吧,不到明日,我給侄下毒,想要謀財害命的傳言恐怕就要傳遍休寧城。到時候,還有誰敢跟我做生意?沒了生意,你們喝西北風去?蠢貨,簡直是蠢貨!”
魏氏和蘇玉凌面面相覷。
雨點打得她頭頂上的蕉葉叮咚作響,甚是好聽,胖貓蹲她肩膀上瞇著眼聽。 雨滴順著蕉葉淌入她的衣袖…… 她仰頭看向陸繹移到自己頭頂的青竹油布傘, 心中不禁有點感動,這位錦衣衛大人總算有點人情味了。 “這貓怕水,淋了雨,怪招人心疼的。” 陸繹淡淡道。 胖貓哀怨地將陸繹望著,深以為然。 “……” 今夏訕訕把貓抱下來,用衣袖替它抹了抹尾巴尖上的水珠子, 把貓放他懷中去,忍不住憋屈道, “大人,您就不覺得我也挺招人心疼的麼?” 他沒理她,接著往前行去。 傘仍遮著她,而他自己半邊衣衫卻被雨點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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