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這才滿意地站起了,準備離開。
何芷亦步亦趨跟在他後,走了兩步就把人抱住了。
“放手!”
“不放!”
無憂反抓住他的手,想把人扯開。那不要臉的男人居然八爪魚一樣,直接連都黏了上來。
他的臉上一塊青一塊紫的,全都是被無憂給打的,剛才還隻是紅,這才過了一會,就腫得鼓起了包來。
但此時他卻一點都不在意,還腆著臉朝被自己纏著的男人諂,說:“無憂,別生氣了啊,我剛才胡說的,你不是也說我是個瘋子嘛!別跟瘋子計較好不好,我錯了,給你道歉,你先別走。”
“我還有事。”
“有事?你還有什麽事?我讓人幫你去做。”
無憂冷笑:“我當然是回去給主人看門了,你派出去的狗隻會忠於你這個主人,隻有主人自己的狗才終於我的主人,不是麽?”
“好了,我錯了,你罵我吧!”何芷都要急哭了,恨不得給剛才胡言語的自己幾個大。
他不希無憂疏遠自己,隻好拚命給自己找借口。
所幸他求生的跟頑強,腦子也還算好使。所以眼珠子咕嚕一轉,就立刻幫自己把借口找到了。
這借口他覺得還不錯。
何芷說:“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那不也是生氣嘛!你是知道的,為了讓你的主人在京城站穩腳跟,我可是全力支持的,但是誰知道,一句話都不說,忽然就嫁人了……”
“主人嫁人沒有什麽不對。”
當然不對。
在何芷的心裏,好人就應該自一輩子,不讓任何男人靠近。
跟男人媾和過的人,讓他覺得惡心。
這就是他為什麽這麽生氣,因為他原本以為,慕伊人是個自的人。可是結果證明,並不是,而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合作對象。
何芷像吃了屎一樣難,卻又因為無憂,不得不藏心中的想。
所以他說:“嫁人當然沒有什麽不對,但是無憂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個玄黎,就是之前為了跟白家嫡訂婚而拋棄了慕伊人的男人。”
“這個我知道,但是我想主人這麽做,必然有自己的原因。”
“嗬嗬!這你就想錯了。”何芷告訴他道:“你的主人再怎麽睿智,也是個普通人。從小就喜歡玄黎,所以被拋棄之後,才心灰意冷回到了贇都。可是那個男人卻當真不是好東西,一開始為了迎娶白家嫡拋棄了慕伊人,可惜老天有眼,最後才知道,跟他訂婚的那個人,本不是什麽白家嫡,而是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替代品。這一下,玄家當然後悔了,不願意娶一個份不名的人不是?玄黎這才跟對方解除了婚約。而已經被皇帝封為縣主的慕伊人,又再次進了他的視線。那麽你覺得,這個男人是在真心想要求娶麽?不過是趨炎附勢之徒罷了。原本這也沒什麽,任何一個聰明的人,都不會讓自己吃虧。可怕就可怕在,人們一旦對哪個男人癡迷,腦子就立刻不夠用了。現在慕伊人已經嫁進玄家,恐怕已經被吃得死死的了。”
無憂眉頭皺,顯然也很相信何芷的推測。
何芷再接再厲,又繼續說道:“至於的茶園和田莊,我看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落到玄家手上了。畢竟,慕伊人的娘家你也看到了,嗬嗬……”
無憂斜眼晲他:“所以呢?就算是如此,這也不是你扣下慕氏車隊的理由。”
“我又不是真的扣!我不過是想提醒,不要忘了我這個盟友。就是為了自己的計劃,我也是不會看著胡作非為的。要是敢把一切坦白給玄家,就不要怪我對玄家不客氣。”
嗯,是對玄家不客氣,不是對慕伊人不客氣。
這一點讓無憂比較滿意。
不過,他更加在意的是他口中的計劃。
“你的計劃是什麽?”
“這個麽……還是不要告訴你了吧!”
無憂剛要張口說什麽,卻聽何芷馬上又加了一句,說:“畢竟,這也是你主人的,要是沒有允許就告訴了你,是不是我不講義氣?”
“你說的沒錯。”
無憂點頭,果然不再問了。
何芷這才暗暗歎一口氣,鬆開四肢,從無憂上下來了。
他倒是還想多纏一會兒,不過也知道,再纏下去,就又要挨打了。
了腫脹的臉,他還是先去上藥吧。
一路的狂風暴雨,是把回京的時間拖延了好幾天。
等到京城時,帶來的馬車又一半都壞了子。車上有好些貴重品,好在沒有損壞,全都安然帶回來了。
離開京都十來年,皇城繁華一如往昔。
冉宗沒有發出太多歎,就直接帶著浩浩的車輛回家去了。
冉家早就分了家,自己父母去世多年,唯一疼他的老爺子也已仙去。致辭之後,冉府就再沒有其他人。
過去這些年,他這個唯一的主人,也在贇都待著,這空的冉府,已經閑置太久了。
老仆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回來,一打開門看見他那張臉,居然愣愣地盯了好長時間才認出來。
認出來也沒說話,就杵在那裏嚎啕大哭。
又有幾個小廝聞聲趕來,一看門口來了個陌生男人,都是一臉戒備,甚至還有人準備去拿武。
虧得嚎哭不止的老仆中醫反應過來,喝止了他們,然後介紹:“這是公子,還不快來磕頭。”
原先留在府中的仆人有的上了年紀過世了,有的已經離開。繼續留下來的,除了幾個還健在的老人之外,就隻有一些不能贖的奴婢。
之前由於家中沒有主人,老仆也不敢擅自做主啊。就連這幾個年輕人,也是僅僅夠看家護院的。
他們年紀都不大,都是家生子。被老仆帶進府中時就沒有見過家中有任何主人。所以對於冉宗,當然是陌生的。
聽見老管事讓他們磕頭,幾人一時還反應不過來,知道被瞪了幾眼,這才七手八腳地跪下來。
老仆這才對冉宗說道:“他們都是後來挑來看門的,沒什麽見識,認不得公子,還公子恕罪。”
“無事,先起來吧。”冉宗擺擺手,道:“馬車停在外麵,有幾輛子壞了。你找幾個人,讓他們把東西都安置起來。”
“是是是,老奴這就他們去搬東西。”
說著便了幾個人去搬東西。
代完了之後,自己才亦步亦趨,跟在冉宗後麵,說:“公子,您可算回來了,老奴這些年啊,一直盼著您呢!你你說您在外頭這麽多年,一封信也沒有,哎喲,可把老仆給擔心壞了……”
“家裏的管事就剩你一個了?”
“哎,是!蔡管家走了,去年沒的。蘇婆婆也走了好幾年了,沒得什麽病,睡了一覺就過去了。小蔡在莊子上收租,沒有住在府上,老奴無能,就隻好留在家裏看家了……”
“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公子您回來了就好了。”老仆說著說著,又流起了眼淚。
讚宗勞累一路,暫時也不想到走,回到自己原先居住的院子,就準備先休息一下。
老仆這才像想起來,該讓人給主子倒水呢。
“都怪我都怪我,都老糊塗了,老糊塗了。”說著又要磕頭請罪。
冉宗好歹把人扶住了,沒讓他真跪下去。
這老仆已經八十來歲了,在冉家待了一輩子,年輕的時候也沒什麽能耐,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忠心。
後來五六十歲上,就被老爺子送還了契,讓他跟兒子回家福去。
他倒是在自己家裏過了十來年的清閑日子,可是七十歲上,人糊塗了,就把自己的兒子孫子全忘了,一心記著要伺候主子。
於是不管不顧地又回了冉家。
那時候老爺子還在,被他忠心,也就把人留下來了。
說來也怪,這人老糊塗了,不記得兒子不記得孫子,卻把家裏的主子下人們記得清清楚楚。
說到底,就是老糊塗了,他也記得自己是冉家的管事呢,為管事,哪能不記明白自家的主子?
本以為他糊塗那樣,應該沒幾年日子了,卻不想人家命長,連老爺子老太太都走了,他一直好生生地在府裏待著,就是記不好,總是一會忘這個一會忘那個的。
冉宗看著他,都老得蜷在一起去了,杵著拐杖,走一步巍巍,搖三搖,好似一陣風都能吹倒。
“公子啊,您好生歇著,好好兒歇著啊,明兒還要上學堂呢!去遲了被老爺知道,又該罰你了。”
說著說著,看看,又糊塗了。
冉宗又是又是好笑。
又想,這人老城這樣了,還記著自己的主子和小主子呢。
那自己呢?當有一日自己老了,老的要死了,會記得誰?
冉宗躺在床上,想來想去,最終浮現在腦海裏的,是玄家花園裏那個致秀氣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