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天高氣朗。
在家宅了一整個夏天的慕伊人,終於可以出門了。不過出門辦的唯一的事,就是給自己置辦新的嫁妝。
平厲已死,但平家還剩一個庶子,所以平氏家業,是不能帶出去的。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除了慕伊人這個當家主之外,平家再無旁人。平厲留下的那些家業,要藏匿多,本無人知曉。
所以羨慕玄家將得一大筆錢財的大有人在。
虧得玄家家大業大,也沒有人真的相信玄家會把平家那點兒東西放在眼裏,如若不然,不知又會生出多事端。
對於外麵那些流言,伊人早已習慣,每每充耳不聞,當然就更不覺得難堪。
再加上,相比起到外麵去,更喜歡宅在家裏。
因為現在,的家裏,可藏了大好一個田螺公子。
田螺公子生恬淡,不會洗也不會做飯。但他生了一張好臉,便是什麽都不幹,是放在那裏隨便看看,都會讓人心舒暢。
這麽一來,不會洗不會做飯這一點,也就不那麽讓人不爽了。就是,養在池塘裏的鯉魚,這些日子很是遭了些殃。
“你把它們釣上來也就釣上來了,又放回去做什麽?”
伊人一回來,就看見玄黎把咬狗了的魚取下來往池塘裏扔。
這些魚都是家養的,不怕人,腦子也笨得很。隻知道吃,看見魚鉤也毫不遲疑地悶頭就咬。偏偏咬了之後還沒什麽後果,每次都被玄黎摘了魚鉤放回去,一來二去,就更加膽大妄為什麽都不怕了。
伊人看得生氣,好像這些魚蠢得厲害,連帶著,顯得自己也一樣蠢了。
玄黎看得好笑:“就幾條笨魚而已,我閑著打發時間,你那麽生氣做什麽?”
“生氣,我生什麽氣?幾條蠢魚而已,哪日閑了,全撈上來,一鍋燉了,都是好味道。”說著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玄黎放下魚竿,問:“今天不是出去了嗎?怎麽這麽不高興?我以為你在家待了這麽久,應該樂得出門放風。”
“好久不出門,我當然高興得很啊,哪裏會不高興?”伊人冷笑:“我隻是在替某人不高興而已,好好的娘,自己個兒用不得,還把人害得出家當尼姑去了,真真是可惜了了呢!”
“尼姑?你說誰?”
“還能是誰?您的前未婚妻,白雲珠啊!”
“哦。”玄黎點點頭,應了一聲。
伊人立刻暴走了:“哦?什麽哦?你是不是很啊,得都要哭了!”
玄黎沒得有說話,隻是笑著了的頭發。
伊人眼睛一紅,火氣立刻降下來了。
過了好一會,才又說:“白雲珠去了尚國寺出家,行遠師傅不收,便住了下來,準備帶發修行。”
尚國寺是寺廟,白雲珠就算要出家,也應該去尼姑庵才對。行遠大師也是用這個借口拒絕的。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在尚國寺住了下來。隻是沒有出家,而是以帶發修行的名義,說要為玄黎修佛三年。
此事一出,所有人都說,白雲珠深義重,即便被玄家退了婚,卻也顧念舊。隻可惜你玄家公子天妒英才,再也看不到的一片癡心。
就是這麽做了之後,大約不好嫁人了。
但正因為如此,大家猜對此舉,更為。
外麵的人越是誇讚越是,伊人心裏就越難。
在他們心中,玄黎已經死了,所以白雲珠的癡,是一種憾。可是知道,玄黎還活著,他就在的麵前。那麽在他心中,白雲珠的癡,又是什麽樣子?
換個角度想一想,就算是自己,如果有個人在自己死去之後,依舊心心念念,到寧願出家的地步,便是原本對他沒有,也會心存。
而還活著的玄黎,他會怎麽想呢?
會不會覺得愧疚?會因為自己耽誤了白雲珠的終而覺到後悔?就算現在沒有,那以後呢?
伊人知道自己脾氣不好,自重生之後,原先的那些自信跟傲然早就不見了。
盡管時間久遠,但是伊人記得,自己前世的時候,脾氣其實一直好的。很生氣,很在意些什麽東西。哪怕對於玄黎,明知道他慕者無數,卻也從來不會著急。那個時候,相信自己是不一樣的,相信玄黎不會跟別人在一起。
但是現在不行了。
現在的,每天都在猜測玄黎在想什麽。
“我們伊兒,是在吃醋了?”男人笑瞇瞇地把的手拉過來:“不過以前你也聰明的,怎麽現在忽然就傻了?白雲珠的確是帶發修行去了,不過帶發修行的原因是為了什麽,卻並不一定是因為我。”
“那可是自己說的。”
“自己說的,就是真的?”玄黎依然笑的:“白家找回了親生骨,白雲珠這個不明來曆的千金小姐,境就微妙了。白家大人為了名聲或者的其他原因,不會把趕出去。但是,即便別人不說,自己也應該明白,現在的白家,早就沒有的位置了。這隻是其一,另一個原因卻是,自己心高氣傲,要是願意伏低做小,白家想來也不會虧待。待過幾年,還是會找一戶合適的人家,平穩地將嫁出去。不過相比起真正的白家,親事不會怎麽好罷了。然而,在眾人吹捧之下長大的白雲珠,是不會接這個現實的。因此需要引人注目,需要讓人關注,更加需要為自己製造名聲,所以,我這個‘死人’為的踏腳石,也就理所應當了。反正,我跟的確訂過親,就算沒有帶發修行這一遭,也不會有人覺得與我毫無關係。所以,還不如直接明正大,把戲演足一些,還能得到好,豈不更好?要是我家父親或者祖父,再心一些,直接收做了義,就更好了。”
伊人聽他講得頭頭是道,不自覺地點頭,發現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思路。
但是,回頭一想,這好像也不對。因為不管是邵公主還是白雲珠,們再怎麽惹人討厭,但是對玄黎的喜歡,卻是真真切切的。但在他的裏,們所做的一切,卻全部別有目的。
“你就不能相信,真的因為你,才看破紅塵墮空門?”
“真的是因為我?”
“嗯!”
“那又如何?”
伊人:“……”
“你剛才還說!”伊人生氣,覺得在好好跟他說話,而這人,居然在逗。
玄黎搖搖頭,不再說話了,又放下釣竿,專心釣魚。
伊人坐在他的旁邊,安靜地看著他看景地釣魚,不知怎麽的,也冷靜了下來。
還是想太多了,顧著吃醋,卻忘了,玄黎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多的人。
過去那些年,為他尋死覓活的人不計其數,真的丟了命的,也不是沒有。要是真的能被,也不到現在的白雲珠了!從前的自信是哪裏來的?還不是因為他對們的冷漠,鞏固了自己以為的,在他心中的的地位?
伊人看著安靜釣魚的人,默默地告誡自己,以後再不要這樣了。
於是坐近了一點,把頭搭在玄黎膝蓋上,歎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
“想明白了?”男人了的耳朵,笑問。
伊人別扭地哼哼:“你也太不說話了,要是我想不明白,不就要被氣死了。”
“哪有那麽蠢?”
“喂!你在諷刺我!”
“那我應該說,真的有那麽蠢?”
“算了,跟你拌,我就從來沒有贏過。”伊人決定寬宏大量地不再計較了,又換了個話題,說:“喜服都已經準備好了,明天我先穿上,給你看看?”
的嫁妝本來就沒有被過,這次親,不過是抬起箱籠,換個地方放著而已。
就是要往上穿的東西,需要重新置辦一些,這段日子以來,伊人忙著的,主要就是這些。
玄黎當然知道在忙些什麽,不過還是搖了搖頭,說:“喜服當然要等婚的那天才能看。”
“可是……”
“雖然迫不得已,但我總不能真的讓你跟個排位拜堂呀。”玄黎笑瞇瞇地著伊人的臉蛋,調侃:“也不知道是誰,當初下海口,說婚那日,一定要夫君騎著高頭大馬,沿著汴京河繞一圈呢!一個排位,是不能騎馬的。再者說了,如果按照先前定下的婚期婚,來代替我結親的,應該會是我的那些堂兄弟。讓他們來替我迎娶新婦,可不是一件好事,畢竟,我可沒有真的死了。”
雖然想親的心十分迫切,但是仔細想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
“讓祖父出麵,把婚期推遲一些日子吧。”
“推遲啊!”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讓人不滿。
玄黎安道:“怕什麽?我不是在這兒呢麽?又跑不掉?再者說了,這也是我的私心。要是了親,你便要進玄家門,那時候住在玄家不能出來,平府以後,應該也要閉大門了。到那時候,我不是又要換個地方藏?更不用說,要見麵,要有多長時間不能見麵了。”
“你說的沒錯,婚期就推遲吧!”
伊人立刻同意了的決定。
玄黎好笑你搖搖頭:“你呀,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笨的,我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了。”
“管我呢!反正你現在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要是敢跑,我打斷你的就是了。”
“當然不敢拍,我可害怕被打斷了。”
話剛說完,又有小魚上鉤了。
把線拉上來,是一條紅鯉魚,掛在魚鉤上,活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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