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跑了一趟的白雲珠，回去之後越想約不甘心，過了幾日，便重新找了個借口，又去了陳家。

這一回白雲珠不是貿然拜訪，而是拿了陳家嫡的請帖。

話說起來，為著這張請柬，白雲珠還花了不功夫。

說起來也是奇怪，從前不曾注意過，待真的想見陳家人時，才發現陳家的奇怪之。

陳家雖然不是什麽是大豪族，但怎麽說，也是宦世家。

這些年來，陳家幾位老爺，雖然不說權傾一方，卻也算得上是仕途順暢了。

這樣的人家，通常社機會也不會，陳家按理來說，也應該會經常帶著家中孩出門才對。尤其當們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出門社，就更加必不可了。畢竟再是妁之言父母之命，也得讓結親的人家，瞧瞧你家閨長什麽樣兒不是？

自忖有臉麵的人家養的孩，自來講究的養在深閨。自家孩的名聲，通常不會故意宣揚。也就是說，那戶人家要是出門從來不帶孩兒，旁人還隻當這家沒有閨呢。

比如白家這樣的家庭，從前白夫人就是不不喜歡白雲珠，出門發赴宴還是踏青，總還是要帶著出門幾回的。更不用說，孩子們結識了其他世家，有了閨中友，總要時不時相聚一番，於是詩會花宴等等，每過一段日子，總要開上那麽幾回。

而陳家卻是個例外。

在白雲非被找回來之前，陳家老太太從來沒有帶出去過任何人。

在外人麵前，也從來沒有聽人們提起過家中的任何孩。

可是，陳家的孩，其實是有不的。

至當初還沒有回白家的時候，還是陳雲非的白雲非，曾經親口告訴過。陳家幾房，除開沒有生養的六房之外，每房都是有孩的。

白雲珠打得主意，本是趁著陳家出門的機會結，之後再順理章地去陳家拜訪——隻要還住在白家，像陳家這樣門楣比較低的家裏出來的孩，總是拒絕不了與結的機會的。

可是打聽來打聽去，卻本找不到陳家孩出門的消息。

之後找那有見識的老嬤嬤詢問了一番才知道，原來陳家，從來不允許家中孩出門。

這還不是罪奇怪的，最奇怪的是，陳家的孩子，似乎從來沒有過親——應該說，陳家的孩，從來沒有長大過。

們總是因為各種疾病意外或者其他原因不明所以地死去。隻是由於陳家孩從不出門無人認識，自然就沒有人關心。沒有人關心，當然也就不會察覺到其中的怪異之了。

貴們的詩會上遇不到陳家，白雲珠無可奈何，隻得通過陳烽夫婦，與陳家取得聯係。

雖然說白雲珠現在的份已經跟從前不同了。但到底在白家長大，多年來的分還在。再一說，白夫人所出的嫡已經回了家，然而白雲珠並沒有被趕出來，外麵大多數人的想法，其實還是一樣——覺得白雲珠應當是白家大爺與哪個手段了得的外室所生。因為貪心不足，這才迷了所有人，讓用自己所生的庶與正房所出的嫡互換，這才使得真正的白家嫡流落在外。

這樣一來，雖然坐實了白雲珠庶出的份，可是就算是庶出，那也是白家庶出。

陳家這樣的人家，就還是高攀不上的。

陳烽夫妻兩個，一聽說白雲珠有心結識自家兒，自然激不已，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以自己而的名義發了請柬，邀請白雲非上陳府做客了。

陳家有規矩，沒有經過老太太的允許，陳家所有的孩，都不能踏出大門一步。但現在是請別人到家裏來，這不算壞了規矩吧？

有了白雲秀那個替死鬼，他們的兒，暫時總算暫時抱住了命。不過盡管如此。這些日子以來，陳烽兩口子還是提心吊膽。陳家的況，是無訴說的，或許在外麵，陳府跟所有同等級的的家族沒有什麽兩樣。但他們都知道，因為有老太太和那個不知來曆的惡道人在，陳家就像一座孤島。

每過一段日子，家中就有孩死去，他們惶恐著驚懼著，拖無論如何，也逃不出魔咒。

不能反抗，不能求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家裏的孩子，一個一個慘死。

或許放在那些不在乎孩的人家，死了幾個小姑娘，也沒什麽大不了，左右還有一筆嫁妝錢，被節省下來了。

可是，哪怕再如何冷心冷肺的人，時間久了，也會不了。

這是一種，無能為力造就的牢籠，看不到希的後果。要麽變得麻木，要麽變得瘋狂。

陳烽自己，都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是已麻木了，還是已經瘋狂了。他明知道老太太並不歡迎白家，卻故意對妻子的行為睜一隻閉一隻眼，甚至還暗中為其行了方便。

大概，他也想知道，這一切背後所藏著的，究竟是些什麽。

可能一開始時，他想方設法把被趕走的李氏和帶走的兒找回來，隻是為了讓那孩子給自己的兒替死。

但是經過真假白家嫡這件事之後，他忽然覺得，這一切的背後，恐怕並不這麽簡單。

這段時間以來，他開始不由自主地回想從前。

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

他那個一向出的四弟，突然得了失心瘋一般，從外麵帶了個人回來，要死要活地說要娶一個與他私奔而來的人鄉野丫頭為妻。

而他的父母，在經過最初的反對之後，居然當真點頭同意了，讓那人以正妻的份，進了陳家大門。

其實那個時候，他就是不解的。甚至還主勸過父親，不過一個人，四弟若是當真喜歡，就先養在外邊，隻等他親之後，再納回來做個姨娘便是了。

可是父親當時是怎麽說的？

他隻記得他沉的臉，但對他到底說了什麽，卻沒有了記憶。或者那時候，他是真的什麽都沒有說的。

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回憶到父親，回憶到那時候他的表，他都還以為，父親沉沉的臉，是因為四弟不聽話惹怒了他才有的反應。

然而現在想來，父親那沉的臉，和皺的眉頭，可能，還有其他原因。

抱著滿心的不解和迷茫，李氏終究還是進門了，之後陳家倒是安靜了一些日子，隻是沒過多久，父親就開始得病了。再之後，本就對李氏不滿的母親開始大肆發作，李氏無法忍，隻好與四弟和離，再過幾年，父親去世，四弟也死了。那惡道人出現在陳家，似乎就是四弟去世之後的事。

這些年來，他一直以為，母親發瘋了一般，一個一個把家中孩殘害致死，是了那惡道人的哄騙教唆。

但有了白家之事之後，他才開始猜測，這一切，或許並不那麽簡單。

畢竟白家之事，怎麽看，走跟陳家不了幹係。

母親大的態度他也看在眼裏，一定是知道什麽的。隻是不想說，或者……不能說？

陳烽無從猜測，隻能小心求證。

“我家兒自來弱，大夫叮囑家裏，輕易不能讓出門。所以這些年來，這可憐的孩子一直呆在家裏，哪兒都沒去過。”任氏親自請了白雲珠進來，跟介紹自己的兒，眼角竟然帶了眼淚。“別家這麽大的孩兒，即使很出門，三五個閨中好友，卻還是有的。隻我家煙兒可憐，除了家中姐妹，竟從來不曾與其他姑娘見過麵。子靦腆害，若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白白姑娘千萬要擔待。”

“夫人多慮，雲煙妹妹好得很。”

陳雲煙，白雲非，陳雲秀，白雲珠，怎麽又是雲？

白雲珠邊說著話，一遍在心裏暗暗想著。

“白家姐姐，請這邊坐。”陳雲煙地跟白雲珠說。

雖然沒有招待過好友，但是待客該怎麽做，之前還是由任氏教過的。雖然不太練，也果真靦腆得說話聲音都很小，但對一個從來沒有任何經驗的孩來說，已經做得很差不錯了。

任氏見狀，不已。

盡管明知道白雲珠是想結自己的兒是為了什麽。但這對來說，不重要。

隻要能讓兒能盡可能像普通孩那樣生活，就滿意了。更何況，白雲珠想從老太太口裏套話，為什麽不幫幫忙？

不說隻是想要套話，就是想設法殺了老太太，也是一萬個願意的。

不已的任氏站了一會兒，便出來了。

總要讓兒學者單獨與人相不是？

作為母親，幫準備好招待看得人要用的東西就好了。

隻要不遇到故意被刁難的況，白雲珠的子，一向都是很好的。再加上，此次來陳府，本來就是別有目的，所以在與陳雲煙聊天的時候，拿出了十二分的風度，果然讓從未出門過多的小姑娘如沐春風立刻引以為知己。

兩個小孩就這樣，在陳雲煙的閨房裏喝著茶聊了小半個時辰，又結伴去花園走了一會，明明是第一次相見的兩人，便已經像是相識多年的友一般了。

如此過了半日，白雲珠終於要回家去，臨走之時，任氏母親自送到門口，白雲珠並未把話問出口，隻是看著任氏言又止。

陳雲煙在此前，就知道白雲珠見自己是為了什麽，要是真的問出口來，也不會有人意外。但此時言又止的樣子，卻讓人了。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隻以為白雲珠因見了自己，經過半日相，兩人了好友，便不忍心再追問母親，免得讓自己誤會是利用們母。

作為一個懂得別人的好姑娘，陳雲煙自然不想看到好友為難，於是輕輕扯了扯任氏的袖，小聲懇求：“娘。”

任氏隻好歎氣，這白家養大的孩子，果然不容小覷。

但不想讓兒失，任氏依舊不得不咬了咬牙，告訴：“陳家的事，家裏其他人知道的都非常，白姑娘若是從老太太那裏問不出什麽，不妨……”說著聲音是低了兩度，輕聲道：“不妨從啞姑娘上想想辦法。”

“啞姑娘？”

“沒錯，就是老太太邊伺候的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