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玄家嫡長孫，玄黎份貴重，邊追隨者眾多，還有專門負責保護的暗衛，恐怕比皇子們的都要多。

而就在這樣的況之下，還能有人不知不覺，甚至按住消息不走地殺了他？

喝完最後一口湯，玄黎把筷子放下。

按時間推算，現在到他被害的時間，還有兩年，兩年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要害他的人，也不一定現在就下了決心，張太過於事無補，還不如先按兵不，然後製造機會，讓對方暴。

玄黎還想去見慕伊人，卻聽木生來請示，說巡龍衛來報信，他們抓住了一個可疑之人，很可能就是從晉王府逃的刺客。

玄黎一聽，再顧不得其他，立刻換了服出去了。

伊人這時候已經查到買通書生潑髒水的幕後之人了。

“怎麽？是白家小姐？”

在的記憶當中，白雲珠可是個溫文爾雅的深閨，那種被教養得循規蹈矩的大小姐會買通人來罵，還真是出乎意料。

“我還以為，便是傷心，也隻會躲在屋子裏哭哭啼啼，到嫁人時，還是安安分分地穿嫁呢。”

“白姑娘怕是聽了外頭的話，以為是姑娘纏著公子，這才氣得幹了傻事，要不然……咱們找個機會去跟解釋？”

綠意這會兒可糾結得不得了，是伊人的丫鬟，自然站在自家主子一邊。但白家姑娘的確是玄黎的未婚妻，人家正牌未婚妻聽說未婚夫老跑去找別的人，心裏不高興也是理之中。

也是恨玄黎做事不規矩，害得自家姑娘被誤會。要知道，外麵傳得那麽厲害，全都是在罵自家姑娘無恥，可實際上，分明是玄黎死皮賴臉，要往跟前來湊，這讓他們說什麽是好？

不過白家姑娘也是見過的，是個十分明理的大家閨秀，若與當麵解釋，想來就不會一味地責怪自家姑娘了。若是能想到法子，勸說了大公子別再來為難自家姑娘，那才是再好不過。

伊人對的一廂願很是無語：“你覺得咱們說的話，會相信麽？”

陷的人啊，很多時候都是傻子，先不說跟玄黎之間本來就有什麽，就是真的沒有什麽，在的心中，也是肖想的男人的敵人。

“那……那可怎麽辦？”

“能怎麽辦？不怎麽辦。”伊人淡淡地道：“人家不高興，本來也是應該的。”

綠意雙眼一紅，覺得無比委屈。自家姑娘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到頭來，被欺淩辱罵的卻隻能是自己。

“對了，那些書生們念得那書給我找來了？”

綠意吸了吸鼻子：“找來了，我去給姑娘拿來。”

很快，綠意就捧著兩本舊書給了。

“《德剛表》？”伊人接過來一看，就開始冷笑：“這些人腦子有問題，什麽都做不好了，就在人上找麻煩。一些人也讓他們如願，更加樂意踩著其他人做文章。什麽德剛表，狗屁不通！”

說完往地上一扔：“這破爛玩意兒，都給我燒了。”

“可是……”綠意小心翼翼地把書撿了起來，很是遲疑：“這可是書呢！”

凡書本筆墨，上頭寫的都是聖人文章，既然是聖人文章，便是尊貴無比的。讀書人的東西麽，便是錯了，也不能拿去作踐的，作為一個丫鬟，綠意對讀書人跟他們的文章，是有巨大的敬畏之心的。

遲疑著不，明月直接把書奪了過來，道：“姑娘說的沒錯，這人都要分好人跟壞人，書自然也的分個對錯好壞呢。同樣是書，有的教人向善，有的卻是害人不淺。比如這一本，正要被那白家姑娘把事鬧大了，天下的子，可就又要死一回了。”

“倒不至於那樣嚴重吧……”綠意也看了裏頭的容，雖有些事的確殘忍了些，但也的確讓人敬佩。“你呀，還是太過天真了些。”明月冷笑：“這裏頭寫出來，既是想要哄人，自然是全部往好了寫，不然怎麽會讓人相信呢？可是真要有人學起來，可就要人命了，三綱五常地弄下來，哪兒會有人說話的地方？年紀小的時候老子娘關在屋裏，長大了嫁出去，過什麽樣的日子說什麽樣的話，還不是男人做主說了算？到時候人都當烈婦去了，可誰知道是自己願意的礙事被的？”

就好比贇都那些要年輕孩給死人守寡的規矩，就是在惡心人得不得了。

它存在的緣由，就是幾代之前這《德剛表》被大力推行的時候。新朝建立的時候皇帝下了兩道聖旨，明令所有地方都嚴迫人守寡。

可是再有皇帝的聖旨又如何？它便是沉積了一段時日，卻也依舊存在著。隻是不再如從前那般明正大，也因多種利益關係的雜時有時無。

“也就是白家姑娘命好，家裏兄弟護，父母疼寵，端得是有恃無恐。如若不然，隨便換上個不自己的親人長輩，瞧還敢拿這種東西出來嘚瑟！”

明月義憤填膺，越說越生氣。

伊人搖頭笑道：“你也別氣了，這白姑娘也是可憐，想生玄黎的氣生不起來，隻好找我算賬。隻可惜一個小孩家家的沒什麽能力，隻能拿這種事兒來惡心我。可本縣主如今要心的事那麽多，怎麽會是被這點兒事惡心得著的！”

“可是……”明月看得比較長遠，擔心道：“我想的目的，的確就是為了姑娘姑娘作對。可姑娘您也說了，不過是一個沒什麽能力的小孩家家，做起事來，必然也是顧頭不顧尾。起先的目的或許隻是生氣發泄，可若被旁人利用起來，造的後果是什麽，可就不一定了。就比如那幾個被收買來的書生，一看就不是為了幫人出氣的。他們指責咱們時那痛心疾首的樣子，倒像是要把這書奉為至尊了。”

以前玄家既時常舉行茶會，跟慕伊人這個一心撲在玄黎上的小仙兒不同，那些書生們的麵目，可是真真見識過的。稍稍有點才華的恃才傲，遇到一點兒挫折就怨天尤人。拚了命一般唾罵權貴，又舍忘死地當權貴的狗。

酸書生的形狀實在惹人唾棄，但又不得不說，他們憑著一直筆桿子，卻的確能殺死人。

明月怕他們逮住這個機會就開始大鬧，為了揚名不惜害死全天下的人。

“若咱們聽之任之，什麽都不管。這些人以為咱們怕了，說不得會變本加厲。”

“你這就是想的太多了。”伊人笑道：“換在旁的時候，他們到還有機會鬧。也不瞧瞧如今朝堂上下都在忙些什麽，那裏有他們的機會跳腳？再者說了，便是這《德剛表》被發揚大了又如何？普天之下，不平之事何其之多，不過再多一層枷鎖，也不到咱們上。要知道，權勢永遠高高在上，什麽男之別，國民之間，都逃不開這一點。就好像現在，男人們依舊能妻妾群，子沒有一個能明正大地多找幾個男人。便是在《剛表》最盛行的那幾年，也隻有迫民間大家婦守貞的，可沒見誰敢要求死了駙馬的公主不能再嫁。歸到底，還不是欺怕，要想不被人騎到頭上，還是當個正直子，好好地謀權奪勢才是本。”

明月聽完，深覺說的有道理，隻是：“姑娘這麽說，這也太……”太涼薄了些。

天下人贏贏汲汲，有多人想攀附權勢。可是想要獲得權力，又豈是那般容易？這天底下，到底還是一無所有，隻能對丈夫低眉順眼的人維多。要是任由《德剛表》盛行，們的境隻會更加艱難。這些事自然是為難不到被封了縣主，又沒有公婆，連一家之主的平厲都被了的自家姑娘。但因為事不會禍害到自己，就不願意管一管，那與那些虛偽小人，又有什麽區別？更何況，這德之事，到底是也去自家有關，白氏若不是為了惡心自家姑娘，也不會鬧這麽一出了。要說起來，天下其他人，還是被們牽連的。

明月心裏有些難以接，畢竟慕伊人在心裏，雖目下無塵了些，但到底心地善良。要是往常，遇上這樣會害得整個群都陷絕境的事，一定早就開始批判甚至想辦法了。哪像現在，居然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真的從頭到底，完全變了一個人。

明月臉上表變了好幾遍，到底不敢再多言。自己是丫鬟，對方是主子，是沒有權利置喙的決定，更不能評判的對錯的。

伊人見悶悶不樂，既而笑道：“是覺得我毫無憐憫之心嗎？”

“奴婢不敢。”明月心裏對的變化再怎麽敏，也不可能說惡毒。隻道：“我隻是覺得，姑娘變了許多，同樣的事，若在往常，姑娘必定已經義憤填膺了。”

“或許是吧。”想了想，道：“從前我是怎麽想的，都快忘記了。不過就算像你說的一般，是聽見就開始義憤填膺，但最後，或許還是跟如今一樣，什麽都做不得的。畢竟，人家白姑娘是未婚夫不守規矩做錯了事，我才是那個被人唾罵的狐貍，為一個狐貍，我能拿人家讀書人怎麽樣呢？”

“主子！”明月一下跪下來，愧疚道：“是奴婢不知所謂，明知主子艱難，還一味憐憫他人。奴婢該罰，請主子重罰。”

“算了，你起來吧。”伊人本不放在心上。對這幾個丫鬟，本來就非同一般的寬容，再說了，明月的格是了解的。這孩雖隻是一個丫鬟奴仆，但上很見的，有一種大慈悲大正義的懷。若是個男人，一定會為一個心懷天下的偉丈夫，可惜……

“再說了，現在不管，不代表以後不管。況且這種事兒，可不是捂著就能捂住的。畢竟天底下多男人，又有哪個不想把人都變桌子上的瓶子，能奴婢膝地任由他們置呢！今天白雲珠能收買了幾個書生鬧出來，明天也能有其他人鬧出來，好不如安靜等著，等個合適的機會，一舉拿下。”

“姑娘說的有道理。”明月紅著一張臉，道：“我隻是擔心，這事要是任由他們鬧下去，會連累得姑娘留下一世罵名，再也洗不淨了。讀書人的哪一張，可從來都不饒人的。”

“一世罵名啊……”伊人好笑，心想，恐怕把自己變聖母，都不會留下什麽好名聲了，相比起想要做的事，這種小打小鬧的被罵幾句，又算什麽呢？

再說，相比起自在瀟灑地活著，死後被怎麽被人唾棄，都沒有關係。名聲而已，本就不放在心上，畢竟死了被人罵，也比死無葬之地，連知道都沒有人知道的好。

“可是姑娘，我也覺得，這事兒咱們真不能放著不管。”一直沒有言的盎然這會兒說話了，道：“玄大公子無無義，害得姑娘遭人唾罵。他那裏，咱們是指不上了，但姑娘不也說了麽？名聲好壞不在意，那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姓白的人心裏高不高興，臉上好不好看？”

“哈！你這話合我心意，那你說，咱們該怎麽做？”

“他們能收買了書生來罵咱們，咱們怎麽就不可以？解釋洗白是沒法子了，拉上其他人下水卻也不是不可能。那書上不是說了麽？德剛表謹謹慎慎，這話既適用咱們，怎麽就套不到太後貴妃們上？我聽說，讓白家耀武揚威的貴妃娘娘，可是一年到頭不給皇後請安呢……”

書生們拿著《德剛表》來罵不就是說不守婦道不敬先人麽！左右那書編得全麵，婦德行也分好多種呢，找幾個人混其中，想方設法把事往嚴重了說，扯到宮廷江山就最好不過了。白家放任兒鬧事，就讓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就不相信，太後貴妃會覺得那《德剛表》離得容寫得對。

這倒是個好辦法，伊人道：“既然如此，就讓夫子去做吧。找些個頑固的書生，最好是讀書讀得好的，要讓他們相信，他們自己想的都是對的。”

為了權勢金錢被收買的儒生們，怎麽幹得過真心相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人？

讓他們先自己鬧吧。

就是可憐了一心癡著玄黎這個偽君子的白雲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