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賠笑拍馬：“二公子就是仗義，放在旁人家，可不會這麽替哥哥著想。”畢竟一個傻子，大家擺都來不及。

石二郎卻哼了一聲：“有什麽辦法，誰讓他是我哥哥呢！”

要是他一輩子娶不上親，當了兒，以後還不是自己這個做弟弟的責任。想到小時候被嗤笑是傻子的弟弟所遭的那些侮辱跟奚落，他就難得要命。不過想要不給人謾罵，他就不能真的不管，所以才不得不想辦法，給他找個老婆來管著了。

而且有了媳婦，伺候那傻子就是他媳婦的責任，自己上的責任，就輕了很多。

再一個，大哥是個傻子，要是娶個模樣漂亮，還自帶財產的媳婦，到時候不管是人跟東西，還不都是自己的？而自己有了好名聲好錢財幫扶還沒有親事拖累，必然還會娶到出更好的人做妻子。這，大概也是那傻子哥哥能帶給他的，唯一的好了吧！

這樣想著，石二郎長長吐出一口氣，隻希事能進行得順利一點。

至於他自己跟石家，在時事之前，是萬萬不能被們知道的。畢竟當年在玄家時，就因為他了一下綠意的手，就被從玄家趕出來了，順便連書都不準他讀了。這事兒知道的人，但慕伊人邊幾個丫頭，卻是還記著的。

而模樣俊俏又會討人歡心的哥兒該去哪兒找呢？

石二郎想來想去，想到了一個好地方。

春日已至，冰雪消融。

遠在老娃山的山裏，看羊老漢袁狗剩正抱著酒瓶跟一群小子們吹噓自己當年的輝戰績。

他已年過五旬，如今窮鄉僻壤，須發皆白，每日除了放羊就是喝酒，整個人衫破舊，哪有傳說中的大將之風？所以他說的那些話，放羊娃們是不會相信的，跟老娃山的所有人一樣，隻當這老酒鬼在吹噓。

不過就算是吹噓，那也是彩的吹噓。

在這窮鄉僻壤，除了放羊就是放羊的日子裏，看羊老漢的吹噓，就是他們僅有的神生活。

畢竟老漢盡管吹噓，但真本事還是有那麽一些的。因為整個老娃山，隻有他一個人識字。

然而今天得老娃山，注定了它的不平凡。

蜿蜒陡峭的山路上，竟然出現了一隊著華麗裳的富貴人。

富貴人氣籲籲到了村子裏，見著人就喊，說是要找袁狗剩。

以為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是，喝的醉醺醺的袁狗剩被村民們簇擁出來，還什麽都沒問明白，就見那富貴人拿出一道聖旨，念了半天，說藩王生，要讓他回京任職，然後鎮反王。

袁狗剩打了一個咯兒，在宣讀聖旨的員賀喜聲中，大笑一聲：“兀那小兒，你也有今天。”說完又揚手罵道：“不去，什麽反王不反王，鎮不鎮。關我這放羊老漢什麽事！他們不是說皇朝正塑，自有上天保佑麽？既然如此，那藩王也別管了，自有老天收他，還鎮什麽，平什麽。”

村長可被他嚇了一跳，趕求他：“我的大老爺，求您快快接旨吧，那可是皇上的聖旨呢。”

“我管他什麽皇上皇下的，我隻知道喝我的酒去。”

傳旨太監也被嚇了一跳，立刻喝罵他道：“大膽狂徒，這可是今上親筆諭旨，爾敢出言不遜！當心誅你九族。”

“誅我九族？哈哈哈！我的九族不是早就被他誅了嗎？這會兒他倒是給我變出個九族來誅一誅哇！”

兩名太監麵上難看，他們哪回傳旨，不是被恭恭敬敬地迎接著，誰知道到這山老旮裏來傳個任命聖旨，本以為會看到接旨的人激涕零，誰知道人家當頭一頓痛罵，連聖旨都不接。

本不把這麽個鄉下老蠢貨放在眼裏的太監，這回才終於認真打量眼前的人了。

這老瘋子，一酒氣，看上去就跟沒睡醒似的。方才這些話，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故意說得，想來不論如何，他這死罪是逃不了了。

不過來時，上麵著意提醒過的，這老瘋子被貶黜多年，心中一定存有怨氣，會為難他們也是意料之中，隻要能把人請回去，其他的事可以押後再提。

袁狗剩卻是不管不顧，自己罵了個痛快。看見太監們忍中帶著譏誚的神，便越加猖狂起來，竟指著他們笑道：“瞧你們這倆怪氣的老閹貨，心裏一定是在想回去怎麽跟你家主子告狀是吧？實話我就告訴你了！你們想什麽，老頭子我呀，可是一清二楚，明白的很呢！可見有什麽樣的主子就養什麽樣的狗。這還是求人呢，就開始算計人家該怎麽死了。他打的什麽算盤，我心裏門兒清。不就是想著，讓老漢我，今兒披荊斬棘替他打天下，待平了反王之，明兒就立刻想法子把我給弄死嗎？我還就直說了，反正這反王，我是幫他打，我得去死，我不幫他打，我還得去死。既然怎麽著都是死，我跑那麽遠找那麽多麻煩幹什麽？還不如就家待著，安安穩穩等著他派人來殺我，到時候埋起來也方便。”

太監們臉上一片煞白，這老不死的這麽扯著嗓子把皇上罵，是當真不想要命了。

可他自己不想活了可以罵，他們卻不能聽啊！

愁死了的兩個人，隻好急急去捂他的：“好好好，這聖旨你不接是吧？那你繼續喝你的酒，我們這就走。”說著又恨恨加上一句：“放心吧，你的這些話，我們回一字不，全部說給陛下聽的。”

“說吧說吧，還怕你們不說。”老酒鬼又灌一口酒高聲唱到：“老娃山，好地方啊，天高水遠，青山長，哎嗨哎嗨哎……”

就著酒鬼拉長了嗓子的小調兒，傳旨太監火燒尾似地下山去了。

快馬加鞭兩天以後，袁狗剩說的那些話，就被傳回了皇帝的耳朵裏。

皇帝聽完，氣急敗壞，不知道是氣那酒瘋子的忤逆犯上，還是氣自己的想法再一次被看破。

不是想死嗎？他還真就想直接一道聖旨，再誅他個十族八族的後代。

可是想到越州步步的王，這口惡氣，他就隻好忍了。

要說起來，項其耒這個皇帝，毫無遠見心狹隘，但唯一的好，大概就是還算能忍，知道大事為重。

於是乎，在狠狠吸了一口氣之後，再寫一道聖旨，命令太監重新送過去。

可惜這一回，跟前次一樣，袁狗剩跟李書，兩個人他一個都沒請過來。好在這回沒罵了，人家一個稱病一個推托老邁，說來說去，就是不來。

自然，表麵上也說的很好聽，什麽滿朝文武，必然有俊才為陛下分憂。他們這群老東西，又聾又瞎的，還是在山裏等死得了。

皇帝氣個仰倒，覺得倆好東西簡直太不識趣了。好好請他不願意來，就別怪他來狠的了。這回下的聖旨依舊把兩人誇了又誇，但隨著傳旨的人一起去的，還有他的口信。

你們不是不願意歸順我嗎？你們不是忠心於青州公主嗎？那好，青州公主為一的後嗣就在我的手裏，你們不來，我就讓立刻去死。

本以為這倆隊青州公主忠心耿耿的老家夥終於會聽話了吧？

卻不料人家聞言哈哈大笑：“公主也好，皇帝也罷，那都是你們皇家的事兒。你們自己想誰活想誰死，你們自己看著辦，跟他們又有什麽關係呢？就好比眼下造反的王，不都是你一家子嗎？你一家子自己打來打去，也跟我們這群山老叟沒關係。

總是就是：不去。

傳旨太監都快哭了，一封聖旨跑幾回，這可真是要人命了。要知道從京城到老娃山平地那也不近呢，日日騎著馬還要往山上怕，他們的胳膊兒也不了啊！

然而沒用，本沒人在乎他們騎馬是不是騎得屁痛。怎麽來的，你怎麽回去就是了，至於聖旨，不接。

不太監，就是皇帝也沒脾氣了。項其耒咬牙切齒地一天之連下六道聖旨，並且還好聲好氣道了歉，為當年貶黜他們的事平了反，當著朝臣的麵，承認了錯誤。所以這最後一回跟聖旨一起帶出去的，還有皇帝的罪己詔。

也是被王得沒辦法了，前線接連派了好幾位將領，無一例外打不贏仗。為了不被搶了皇位掉腦袋，他隻好咬牙把自己的臉麵扯下來了。

這一回，袁狗剩跟李書終於接了聖旨，在京城侍衛的護送之下，浩浩地回到了京城。

那日天氣晴朗，豔高照。

慕伊人也難得起了個大早，帶著丫鬟們出門看熱鬧。

這不過是迎接新將軍，又不是得勝凱旋，所以歡迎儀式，是沒有前例的。不過僅僅是這樣的歡迎儀式，皇帝也親自出宮，於坤門外迎接，可見其重視。

慕伊人來得早，地方也挑得好，遠遠看見傳說中的常勝將軍，還有幾分詫異。

“這袁將軍年紀居然這麽大了？”

那是當然的，多年的清苦生活，讓他們形容枯瘦，尤其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這老酒鬼一路上是不願意換上太監們為其準備的新裳，依舊披著他那破破爛爛，髒的快按不出的破裳。

要不是邊眾人圍繞，換個地方，大家夥兒還以為是哪裏來的老乞丐呢。

相比起袁狗剩，李書可就要能看多了。至一裳，是幹幹淨淨，頭發也是清清爽爽的。

隻是那長衫上麵補丁打得有些太多，一個重一個的，生生讓長衫厚了好些。

兩人也不拜皇帝，一從馬車上下來，就對著城門抱頭痛哭。一邊嚎哭一邊說道：“先帝啊，臣等萬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