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給慕伊人指的院子,當真是地偏屋小。
自來穩重的盎然一進去,都氣得幾乎跳腳。伊人自己反而不怎麽在意,還反過來安盎然早點收拾好了好上床歇息。
好在別宮的人知道主人要來狩獵,贇都城其他各家也會派人來,所以各院子,都打掃得幹幹淨淨。
這出小院因為地偏僻無人居住,但該有的東西,卻都是一應俱全的。
收拾好了之後,伊人隨便了個人回院子給茶嬤嬤報信,然後往床上一倒,就睡著了。
盎然發現伊人這麽快就睡了過去,便抱來被子,跟小丫在床邊打起了地鋪。
這裏偏僻,又是陌生地方,很不放心讓伊人一個人睡在屋子裏。
伊人倒床就睡,小丫也不遑多讓,這是個心裏沒事的,睡的比誰都香甜。
可盎然卻不行,躺在被窩裏,聽著邊兩道安然的呼吸,卻怎麽也睡不著。
其實這個人一直多思,從前在汴京的時候,就喜歡胡思想。
是楊家的家生子,從小就因為聰明機靈給了慕伊人。
那時候大公子對自家姑娘很好,卻就已經開始擔心了。果然後來自家姑娘就對大公子深種了,那時候大公子依舊對自家姑娘都很好,連大太太問他打算怎麽辦時,他都說伊人如果喜歡,那就由著吧,就是一輩子留在玄家也好。
這句話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所有的人都以為,大公子是認定了自家小姐,準備一到時間及親的。那時候就連茶嬤嬤,都覺得這件事是鐵板釘釘的了。
隻有,心裏一直不踏實,道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知道自家姑娘對大公子用太深了,而大公子,卻似乎隻把姑娘當了小孩。那種寵跟嗬護,盡管無微不至,卻不想一個男人對一個人。
總是擔心自家姑娘一腔熱落了空,隻得一場空歡喜。
偏偏越是怕什麽,就越是來什麽。
最後的壞預果然真了,大公子忽然反悔,說慕白家姑娘,想要娶為妻。
玄家大公子,那是何樣一位品高潔的貴公子啊!他為了白家小姐,竟連自己曾經說出去的話都反悔了,這說明什麽?說明他是真的對白家小姐一往深。
那段時間,甚至覺得自家姑娘會活不下去,不是來自旁人的譏笑諷刺,不是來自將要承的閨名順終無靠,而是唯一期待的人生,忽然沒有意義了。
慕伊人從小就被放在玄家,自老爺去世之後,幾乎就是被大公子一手養大。
父母不在邊,家族遠在贇都。
玄家看在老爺跟大公子的麵子上,對雖然好,但也不是沒有怨言的。
一手帶長得的大公子,就是姑娘的地,姑娘的天。
在十幾年的人生中,玄黎就是一切,上他簡直不需要尋找理由。並且也曾得到了他的保證,所以才得肆無忌憚膽大包天。
可突然間,天說他上了別人,不能再擋在的頭頂了。玄家與白家訂了親,慕伊人這個慕大公子的恩師外孫,自然也能繼續帶在白家。
那段時間盎然就想,或者回到贇都不用多久,就要給自家姑娘收看墳了。
那種天塌地陷的覺,深深看在眼裏。
果然如所料,伊人靠著僅剩的一點自尊,強撐著回到贇都之後,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安靜得像個人偶,世上的一切,似乎都不再被看在眼裏。
以為自己會眼睜睜看著意誌消沉而死,卻沒有想到,突然間,又活了。
而且跟從前判若兩人。
變得不再消沉,甚至相反,似乎突然間被注了無限的生機與力,一下子就從一個失了魂的人偶娃娃,變了衝鋒陷陣的搏命鬥士。如今的,上有一種決絕的狠厲,仿佛不這樣,就會隨時死去。
可這樣的,反而更讓擔心害怕。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發現自家姑娘似乎在計劃什麽大事,不知道是因生恨報複玄家,還是為了其他,總之以前從來不關心的東西,現在卻看得很重。
以前清澈得就像一汪泉水,現在的,已經變一道深淵,連都看不清在想什麽了。
現在嫁到了將軍府,兩人到現在也還沒有圓房,而且那位大將軍雖然看起來對姑娘不錯,可總覺得,他是在謀劃什麽。
將軍娶自家姑娘,絕對不會是他說的什麽青州公主的恩。
還有今天那位王妃,如果覺沒錯的話,恐怕跟自家將軍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係。聯係白嬤嬤他們口中的那位,說不定指的就是。
但這可能嗎?堂堂以為王妃,跟臭名昭著的將軍有染?
真討厭自己的預,因為從來都沒有證據來說明自己是對的,所以就算總這麽想,也不敢輕易告訴任何人。
盎然輕輕歎了一口氣,警告自己不要再繼續想了。
可還是睡不著。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幹脆睜著眼睛聽雨聲。然而發現,這雨居然越下越大,還伴隨著狂風,吹的樹枝呼啦啦作響。
又過了一會,發現風雨更大了,房頂上的琉璃瓦,也被吹得嘭嘭掉下來幾匹。
盎然有些害怕,坐起來看了一眼床上的慕伊人,發現睡得很沉。
輕手輕腳起來,披了件厚裳走到窗前,打開一個兒朝外看。外麵狂風大作,暴雨瓢潑,地上滿是積水,連院子裏的那棵樹,都被吹得東倒西歪。
“明明都這時節了,怎麽這麽大的雨?”
通常雨水最多的是夏天,秋之後,天氣基本上就幹燥了,今天夜裏這麽大的雨,實在是很不常見。
不過奇怪的天氣也是不是沒有的,記得以前水房裏的一位老媽媽就說過見過六月天裏下雪的呢。盎然沒有太過在意,把窗戶關了,又檢查了一下屋子沒有雨,便堂回了被窩繼續睡覺。
也不曉得是因為累的久了還是有風雨聲相伴,這回沒再胡思想,所以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家姑娘嫁給了大公子,自己了邊最得力的管事婆子。而後看著生兒育,子孫滿堂,說不出的歡喜。
然後就陪著姑娘乘船出遊,結果不知怎麽的,船竟然水了,想找人幫忙,卻發現穿上隻有跟姑娘兩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眼看著水越來越多,整條船都要沉了,找來一個盆子,想把姑娘放進去讓先走,卻發現家姑娘一下子變了個小孩,隻有五六歲大小。
可明明是個五六歲的樣子,上卻穿了一紅紅的紅嫁,臉上鋪著厚厚的,竟然是個小新娘的模樣。
盎然心底打鼓,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還是努力勸趕走。可是變小孩的姑娘,卻固執地坐在快要沉了的破船上,安靜地看著前方,不知道在幹什麽。跟說話,好像聽不到,大聲,卻出了讓蠢沉得更快之外,什麽用都沒有。
很快就覺自己被浸泡在了水中,而家姑娘,卻依舊一不地坐在那裏,好像本沒有發現們現在的況。
盎然嚇得大,然後猛地一下就就醒過來了。
原來是做夢!
氣籲籲地拍了拍口,發現上膩歪歪竟然了一大片。
這哪兒來的水?
盎然心裏咯噔一聲,然後手了,發現屋子裏已經灌滿了積水。而因為跟小丫打地鋪,這會兒褥子全都吸飽了水,自己跟小丫兩個都被褥子裹著呢。
趕把小丫醒,這丫頭蜷一團,還在呼呼大睡。
醒了小丫,盎然又索著起把燈點燃,一看,屋裏果然請來了水龍王,而外麵的雨依舊還在小個不停。
“屋子這樣了,咱們得像辦法。”盎然走到長邊,把伊人搖醒,說:“姑娘,屋裏進水了,快起來穿裳。”
慕伊人睡得正香,被醒還有些迷迷糊糊。
“什麽?”
打著哈欠,本沒聽清盎然在說什麽。
等幫著把裳都穿好了,這才終於清醒了一些,看見地上的積水,總算明白怎麽回事了。
“還王府別宮呢,竟然下點兒雨就積水了。”
伊人打著哈欠,還以為自己就是運氣不好,本準備回自己院子去接著睡。
誰知剛把鞋穿好,就聽見外麵轟隆一聲,接著就是人的尖聲。
“怎麽了?”
伊人嚇得一跳,兩步出去,走到廊上往傳出轟響的那邊看:“是哪兒?出了什麽事?”
“好像是後麵,不知道怎麽了。”
伊人正想說去瞧瞧,卻沒想到剛走兩步,就看見北麵房子轟隆一下歪倒了下去。
“姑娘快走,是山塌了!”
盎然一把抓住慕伊人就往外麵跑。
很快老太太跟慕佳人等人也從後邊院子裏衝了出來。
們上還穿著睡覺時的裏,這會什麽也顧不得了,隻死命往出跑。
哭聲,求救聲,到都是。
如果是下雨使得塌山毀了房子,那麽就隻有主殿是最安全的。伊人將別宮各院位置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之後,立刻決定往主殿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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