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開朝,殷稷便搬回了乾元宮,連帶政務也盡量帶回來理。
有朝臣覲見,地點也從書房改了乾元宮。
春闈將至,他留了祁硯用午膳,兩人邊聊邊進了乾元宮,宮人烏跪了一地,可殷稷一眼掃過去就瞧見了躲在角落里的謝蘊。
祁硯提了句什麼,他微微分了下神,等再看過去的時候,人就不見了。
打從上次貶斥之后,謝蘊就在躲他,搬回乾元宮之后,他竟一次正臉都沒見過,大部分時候都是這副樣子,開始能瞧見一眼,后來便躲起來了。
他心里窩著火,你做錯事在先,你還不想見朕?你憑什麼跟朕鬧脾氣?
他將拳頭握得咔吧響,卻仍舊面如常的和祁硯商討政事,等用完午膳,遣人下去,他的臉才沉下來。
他將門開了一條小,謝蘊正在洗梅瓶,神態平和,一副很喜歡現在生活的樣子。
不用伺候朕,連干這種活都覺得不錯是吧?
殷稷生生被氣笑了,可笑著笑著,他臉就郁了下去,蔡添喜送茶進來,一看見他這副表,心里就是一咯噔,他不知道又是什麼招惹了皇帝,也不敢多言語,小心翼翼地將茶盞放在了他手邊:“皇上,太平猴魁。”
明明是最喜歡的茶,殷稷此時卻毫無興趣,目過門繼續看著外頭的人。
蔡添喜跟著看了一眼,心里嘆了口氣,謝蘊在躲皇帝,這件事他早就知道,現在看皇上這意思,他也察覺到了。
他不敢擅自提起謝蘊,怕又被皇帝怪氣,只能岔開話題:“皇上嘗嘗吧,是之前收起來的雪水,興許別有一番味道。”
殷稷這才收回目,抬手端起了杯盞,可卻先哼笑了一聲:“蔡添喜,你說有些人,明明有錯在先,還不知悔改,躲閃,到底在想什麼?”
蔡添喜心里苦,他實在是不愿意兩人的事,可主子問了他又不能不說,他斟酌片刻:“興許是心里有愧,不知道怎麼面對吧?”
“會有愧疚?”
殷稷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嘲諷出聲,“若當真這麼有良心,當初又怎麼會做出那麼不知恥的事來?”
這指的還是六年前的事,蔡添喜忍不住嘆了口氣,那樁陳年往事給殷稷造的影響太大了。
他不敢為謝蘊開,只能沉默不語。
殷稷卻自己笑開:“罷了,為費神不值得。”
蔡添喜松了口氣,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殷稷的臉卻忽然鷙了下去,蔡添喜看得皮發麻,心里哀嚎了一聲,這又是怎麼了?
他還當是謝蘊又做了什麼,連忙也從隙里看了出去,卻瞧見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小太監,原本他是在做地的活兒的,可此時一盆臟水卻不知怎麼的,竟然撒了那梅瓶一,連底座都弄臟污了。
“這個廢。”
蔡添喜起就要出去,卻被殷稷一抬手攔下了。
他臉仍舊不好看,卻也只是冷冷看著外頭。
蔡添喜一瞬間福至心靈,皇上拉不下臉去和解,自然只能從謝蘊上下手,讓趁機知道知道尋常宮人的辛苦也好,興許就知道皇上對其實還算不錯了。
門外小太監怪氣地看著謝蘊:“你怎麼不長眼啊?你要不撞我,我能把水灑了嗎?這麼多臟水,你自己吧。”
謝蘊打量了一眼臟兮兮的梅瓶,又看向叉著腰滿臉都寫著我故意的小太監,眼睛微微一瞇:“我記得你。”
當時在殿收拾殷稷的裳,外頭就有人在編排的是非,只是雖然讓兩人擔驚怕了幾天,可最后也沒做什麼。
現在看來,有些人并不知道什麼息事寧人,更不知道什麼恩。
小太監明顯一慌:“你記得我又怎麼樣?現在你我都是一樣的人,你能把我怎麼樣?你不知道宮里多人想收拾你吧?我要是你,就夾著尾做人。”
謝蘊蹲下,慢慢用抹布將臟水收進木盆里。
小太監愣了一下,隨即像是看明白了:“還以為是什麼骨頭,原來一嚇就,好好啊,不干凈就給我……啊!”
小太監尖一聲,隨即撕心裂肺地干嘔起來,竟是謝蘊將收起來的臟水兜頭潑了過來,甚至還有幾口灌進了他里。
小太監惡心的渾哆嗦,謝蘊無波無瀾地看著他:“我這個人,最不會的事,就是夾著尾做人,不如你教教我?”
小太監說不出話來,半跪在地上一直干嘔,聽見靜的德春連忙跑進來,一看出了子,下意識想去找蔡添喜,可又想起來皇帝回來了,這時候蔡添喜肯定是在對方邊伺候的,這時候去找他,會驚皇帝。
而對方還囑咐過他,對謝蘊,能幫就要幫一把。
他只能著頭皮湊了過去:“謝蘊姑姑,這是怎麼了?”
謝蘊搖了搖頭:“沒什麼,他讓我把臟水干凈,我給他看。”
德春也就猜出來了,八是這小太監想落井下石,被謝蘊教訓了,可眼見人滿臉蠟黃,搐不停,他也不好再追究什麼,只能喊了人來把他拖了出去。
“快,把這里收拾收拾。”
他又吩咐旁人,卻被謝蘊攔住了:“這是我的活,我自己來吧。”
德春也沒多言,很快就退了出去,乾元宮再次安靜下來。
蔡添喜瞄了一眼殷稷,見他臉緩和了下來,心里微微一松,正要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殷稷就忽然開口:“日子過得不錯,還真是有勞你照料了,朕賞你點什麼好?”
蔡添喜正要推辭順帶表忠心,一抬眼卻瞧見殷稷臉不對,雖然沒了剛才的鷙,卻著悉的怪氣。
他心口一跳,也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麼招了皇帝的眼,只能擺出了更謙卑的姿態來:“皇上明鑒,奴才絕對不敢徇私,都是尋常安排的活計。”
殷稷一聲輕笑:“朕當然知道你不會徇私……畢竟你是朕的奴才,又不是的。”
蔡添喜賠笑著應聲,心里卻一陣陣發苦,皇帝這話一說出來,他以后可不敢優待謝蘊了。
他的確是特意給謝蘊安排了輕松的差事,看得其實也還是皇上的面子,但顯然,對方不滿意。
唉,謝蘊姑娘,你以后自求多福吧,我是不敢幫你了,不然我就說不準是誰的奴才了。
殷稷將他的神變化盡收眼底,角抿得死,他過門,再次將目落在了外頭的人上。
喜歡這樣的生活是嗎?那朕就讓你看看,沒了蔡添喜的照料,你還能不能這麼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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