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的信號發出去了,他們也就沒有再繼續往前走,而是在岸邊找了個背的空地,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坐下來休息。
閑聊中,柳青楊忽然開口,問了一個問題:
“昭雪姑娘,方才你為何那般幹脆就掏了十兩銀子給那兄弟二人?也不留個人質當抵押,難道你就不怕他們拿了錢跑了嗎?”
陸沉淵聽了這話,也看著顧昭雪,意思很明顯,他也有些好奇。
顧昭雪聞言,笑了笑,說道:“這就是你們不懂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普通百姓們的想法了。”
“願聞其詳。”柳青楊擺出一副求教的樣子,洗耳恭聽。
“第一,從他們的著上看,他們是掙紮在溫飽階層的普通民眾;第二,從他們撐船還有撒網的作來看,嫻自然,說明他們漁民的份沒有作假。”顧昭雪想了想,說道,“這世上固然有很多心思不純之人,但這兩個人,無論是從外貌、作、神態,都可以證明他們是老實的普通人。”
“然後呢?”柳青楊點了點頭,承認顧昭雪說的很對,然後繼續問著。
“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想要三餐溫飽,想要有地方可以住,有服可以穿,簡而言之,就是想要安穩。打個比方,如果一個食不果腹、不蔽的窮人,他是不會在意龍椅上坐的人是誰。”顧昭雪繼續解釋道,“所以,即便是歪心思,貪財也好,貪小便宜也罷,他們都知道一個限度。知道什麽樣的人不該惹,也不能惹。”
很顯然,他們三個人都屬於不能惹的類型。
在柳青楊還沒有表明和胡大人認識之前,他們三個人所表現出來的,就是“氣質出塵、有錢有勢”這八個字。
單從他們的著看,就知道他們來頭不小,所以兄弟二人固然可以拿了錢之後一走了之,但也要承被這樣一群惹不起的人報複的後果。
但那樣的後果是他們無法承的,他們不會這麽本末倒置。
“我們之於他們,是雲泥之別,他們知道得罪不起,就不會起這個歪心思。”顧昭雪說道,“畢竟他們隻是想討生活而已,而不是想自尋死路。”
陸沉淵聽了這番解釋,竟也覺得十分有道理,他對顧昭雪的本事,又高看了一眼。
畢竟不是任何人,都能通過表象看本質,能分析對方的想法和行為模式。
如果顧昭雪知道陸沉淵此時的想法,必定會雲淡風輕地笑笑,因為的這種本領,也不是與生俱來的,從前輔修了心理學,沒想到這個時候就派上了用場。
***
三個人在岸邊足足等了兩個時辰。
午時早已經過去,誰也沒想起來要去打獵,因為他們堅信,再過不久就會有船過來了。
果然,就在顧昭雪已經喝完了第三水囊水,試圖用灌水飽的方式來抵抗的時候,河麵上總算出現了一條大船。
是客船的模樣,有上下兩層,除了揚起的帆之外,還掛了一麵旗,上麵寫著大大的“胡”字,在空曠的河麵上清晰可見。
看樣子,竟然是知州胡大人親自來了。
這條船可比之前那兩個漁民的船要快多了,不一會兒就停在了他們的麵前,站在船頭的人不等船停穩,便匆匆走了下來:
“賢侄,果真是你!”
“侄兒拜見胡叔。”柳青楊看到來人,拱手作揖,笑著打招呼。
看兩人的樣子,的確是舊相識,並且關係匪淺。
“先前聽人來報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本來以為你在京城的,沒想到會在這裏到你。”胡正青笑道,“聽那兩個漁民說,你們是遇到了水匪,究竟怎麽回事?”
“此事說來話長,胡叔,我這兩位朋友是跟我一起的,可否請他們先上船,稍後我再把前因後果,細細跟胡叔說來?”柳青楊問道。
“是我疏忽,請——”胡正青說著,便將三人都請上了船。
胡正青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穿著一樸素淡雅的儒冠常服,看起來不像個員,倒像個飽讀詩書的老學究。
能高居州的知州之位,說明此人能力手段都有過人之,而且十分會做人。
他想到柳青楊三人可能沒有吃飯,船上早已經準備好了飯菜,雖然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但也是有魚有、葷素齊全。
對於吃了大半個月粥的三人來說,這些菜比之滿漢全席也毫不差。
三人飽餐一頓,這期間胡正青沒有來打擾,隻在飯後,將三人請到廳中敘舊。
“……侄兒此番來嶺南,也算是充當皇上的耳目,替他老人家看看南方的況。”柳青楊說道,“不滿叔父,遇到水匪隻是侄兒對那兩個漁民的托詞,真正的況,是侄兒在查案的過程中,損害了有些人的利益,被人暗算,才遭逢此劫。”
柳青楊的確會說話,他對著胡正青並沒有撒謊,但是寥寥幾句,就把橫了十五年的恩怨仇,給小了一個小小的案子。
把揭開舊日真相所帶來的殺之禍,說了損害對方利益而被人暗算。
他並沒有說假話,他隻是把事實的嚴重程度小了。
對於這種說辭,顧昭雪和陸沉淵很滿意,畢竟就算是叔父,到底也是人心隔肚皮,不能說的話,柳青楊還是十分有分寸,一個字都沒。
“你這子,跟你爹一個樣,是非黑白在心裏分得清清楚楚,的確容易得罪人。”胡正青慨著,然後又問道,“那這二位……”
“他們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我被人暗算的時候,好心救了我,但被我連累,才會遭此橫禍。”柳青楊解釋道。
“原來如此。”胡正青點點頭,然後對顧昭雪他們拱手,“二位高義,老夫替賢侄謝過了。”
“大人客氣。”陸沉淵和顧昭雪識趣地還禮。
“賢侄,既然這麽有緣到了,你就不要走陸路了,如果不急的話,不如跟我一起上京?”胡正青又對柳青楊說道。
“叔父要進京?”柳青楊覺好奇。
“州知州的任期滿了,回京述職。”胡正青說著,臉上有種掩飾不住的笑意,“若是順利,此次京之後,我就會留在京中任職了。”
留在京中,是升遷的委婉說法,這是帝王對地方員政績和能力的肯定,更是對他的提拔和重用。胡正青在州連任兩屆知州,政績斐然,名聲大好,自然升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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