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聽得皇帝問起,玉竹立即跪倒,沉聲道:“民有罪,欺瞞了皇上。”
“哦?”皇帝提起幾分興趣,道:“你怎麼欺瞞于朕了?說來聽聽。”
夜自寒神沉肅,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玉竹打開藥箱,取出適才治病的筆,猶豫一下,終究不敢直接呈給皇帝。
齊煥見狀上前接過筆,轉呈給皇帝。
“啟稟皇上,民在筆頭中藏了尖針,給昭華公主診病時,表面上是用筆尖輕點,實際上,還是用筆頭中的尖針輕輕劃破癰,使膿潰癰散,同時筆頭上所沾藥起到驅毒清熱的作用。又因筆頭上的細刺激舌,使公主嘔吐,不致因年將潰破的膿咽下。”
玉竹低著頭說完這一大通話,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這可是欺君之罪啊,誰知道皇帝的脾氣如何,古代又是如何懲罰欺君之罪的?
……
皇帝饒有興味地擺弄著筆尖,發覺筆頭中果然藏著一三棱形狀的細針,他看看地上伏著的玉竹,忽然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筆中藏針,筆頭沾藥,筆刺激咽使膿吐出,玉大夫這三個步驟可謂極盡機巧,醫與靈缺一不可。起來吧,朕赦你無罪。不但無罪,反倒有功!”
玉竹聽得沒事,又謝了恩,方才站起來。
剛剛站起來,就到一束明亮的目,正灼灼地盯著。
知道是夜自寒的目,卻不敢抬頭,只默默地站著。
皇帝揚手,齊煥躬上前,將那支特制的筆拿過來還給玉竹,又湊趣地笑道:“皇上說的是,老奴可也從來沒見過這等心思靈巧之人,若不是如此機巧,昭華公主的癰也不會如此容易便好。皇上,該賞玉大夫啊。”
皇帝笑道:“賞,”復又沉:“賞什麼好呢?”
齊煥對玉竹使個眼,玉竹急忙屈膝行禮謝恩。
一直沉默著的夜自寒道:“玉家的醫館開張一月有余,名玉生堂,是玉大夫自己題寫的匾額。”
說著他手腳麻利地取來紙張攤在案上,齊煥則極為配合地拿起墨條磨墨。
皇帝左右看看,大笑出聲。
“你們兩個……”他用手指點點夜自寒和齊煥,罵道:“你們兩個就會聯合起來算計朕。”
皇帝里說著不愿意,手上卻很誠實地提起筆來,在紙上寫下玉生堂三個大字。
玉竹已是呆了。
再也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給如此賞賜。
有了這三個字,怕是再也不用借康王或任何人的勢,只要有皇帝的墨寶掛在門上,還有誰敢明著來玉生堂鬧事?
這下子,醫鬧什麼的都免了!
玉竹心下極為喜悅,盈盈屈膝施禮,一聲謝皇上說得極為響亮悅耳,任誰都能聽得出的歡欣喜悅之。
“不用謝我,要謝便謝阿錦,這家伙一向子冷淡,不知道為何對你的事卻這麼上心。”
夜自寒白皙如玉的臉霎時紅得像火一樣,他倒沒有推托,后退一步鄭重行禮道:“臣不敢欺瞞皇上,臣的義父病痛纏多年,正是由玉大夫連續三個月施針開藥,才得以解除病痛。并且玉大夫之所以會來到京城,也是由于臣的過失。”
他頓了頓,語聲有些艱:“臣去北疆調查事務,發現玉大夫能夠治療青瘴之毒,是以……是以……擄了來。”
這最后一句話,他說得艱難無比。
這小子為了夜小樓倒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皇帝角依然含笑,眼底卻凌厲如刀:“哦,先前玉大夫診昭華公主之前,朕曾詢問過你的意見,肖卿當時為何不說此事?”
玉竹敏銳地發現,皇帝對夜自寒的稱呼,由阿錦變了肖卿。
皇帝的語氣低沉,話語中質問的意思很明顯,玉竹聽得心中慌,又不敢抬頭去看夜自寒,只覺得背上出了一層冷汗。
“啟稟皇上,上次皇上問的是玉大夫的醫,臣義父的病與臣息息相關,又因擄一事,臣心中激玉大夫又對有愧,若將這事說出來難免會加上臣自己的主觀判斷。這樣容易影響皇上的判斷,是以臣并不敢說;這次只是玉大夫自己的事,臣幫一下,也算是為了報恩。”夜自寒的聲音不疾不徐,還是溫潤依舊。
皇帝忽然大笑起來:“說得好,不加主觀判斷,不過阿錦,你要報恩,卻來算計于我!”
夜自寒心下十分淡定。他知道皇帝已經知道了玉竹幫夜小樓診病的事,但是由他自己說出來和被皇帝查到,那完全是兩回事。
他能夠坦誠地說出來,證明他忠于皇帝,沒有也不愿對皇帝有所瞞。
玉竹聽得皇帝的聲音釋然開朗,顯見已無芥,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心下還是暗暗松了口氣。
若夜自寒為幫而被皇帝猜忌,那可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齊煥也暗暗松了口氣,湊趣笑道:“皇上,咱得罰肖大人,罰他半年俸祿。”
“那沒用,阿錦他最不缺的就是銀子,”皇帝笑問道:“阿錦,你給了玉大夫多診金?”
玉竹心中一跳。
“三萬兩銀子。”
“哈哈,這樣說來,朕只給了三個字,倒是小氣了。不過朕可不能跟你比,你家有富貴在,要多銀子也拿得出來,玉大夫應當向你多要點的。”
齊煥立即笑道:“皇上這話可說笑了,皇上這三個字抵得三十萬,三百萬兩銀子,不信的話皇上您問玉大夫。”
玉竹曲膝行禮認真道:“皇上一字價值萬金,民不勝榮幸,萬分惶恐。”
方才的喜悅是那麼明顯,屋里的幾個人都能看得出來,這話從口中說出來,倒也沒有虛假,反而給人以十分真誠之。
皇帝一向對自己的書法頗有自信,也知道玉竹說的是實話,心下甚是喜悅。
玉竹卻是被前一番關于富貴怕對話弄得心驚跳,皇帝知道夜小樓和富貴的存在,還知道富貴的職業?
心念電轉之間,玉竹聽到皇帝的聲音:“……富貴出手的確豪闊,只是不知是哪家的銀子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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