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玥的認知里,只有歐槿能辦到。
然而,歐槿已經不存在……
韓玥突然站起來往外走。
院子里,云衍正好走來,“方坤確實是盈縣人,還有,驛站失蹤的老嬤嬤,曾是方家仆人。”
這時,有衙役來報:“稟晉王妃,有人送請來。”
韓玥接過來一看,大紅的請上,寫著:戌時,城門一聚。
沒有署名。
云衍蹙眉道:“是什麼人送來的?”
衙役道:“是個老嬤嬤,說晉王妃知道是誰。”
就在這時,阿麼急匆匆的來,手里舉著一張紙,老遠就嚷道:“阿依!奴想起來了,是這兩個字!”
韓玥攤開那紙一看,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寫著‘絕’二字。
你帶笑朝我步來月與雪之間你是第三種絕……
這是歐槿教會梁慧的詩句,又何嘗不是梁慧對他的寫照。
韓玥開始往門外跑。
云衍一邊護住,高聲道:“快備馬!”
“我早該想到的……”
坐上馬車,韓玥雙手止不住的發抖。
“在晉州時,我就覺得梁慧不對。”
“那麼明顯的提起歐槿,我不該相信的片面之詞,應該多問幾句……”
“那時一定就想和我說些什麼……是我太害怕將歐槿再牽扯進來……”
“是我拋不開個人,只希逝去的人能安心逝去……”
“是我太自信,太自負……”
喋喋不休,深深自責。
云衍只得將人擁住,“玥兒,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不希仇恨再蔓延,只是想活著的人好好活著……我相信,這亦是歐槿最后所愿。”
不,韓玥用力搖頭。
這是這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過錯。
此時此刻,初見梁慧的每一幕都在腦海里。
人深陷的眼窩里,那如初升起來時的芒。
輕念‘你是第三種絕’時,溫而低喃的語聲……
那麼明顯的意,那麼濃烈的傾訴。
如果沒有選擇逃避,盈縣的慘案也許來得及阻止……
……
暮暗淡,殘似,城門之上,落日如鑲著金邊,此時正圓。
高坐城墻上的子,一紅,頭上的金釵折出刺人眼的金,如夢似幻,好不真實。
“晉王妃,只你一人上來,我們聊一聊,可好?”子高聲說。
韓玥輕輕掰開云衍的手,側道:“我沒事。”
走出兩步,回道:“請王爺做些措施,以防萬一。”
沒說要做什麼措施,云衍的目從城墻上的子慢慢向下,最后定在城墻腳下。
“玥兒!”
云衍眸瞳,到底不放心。
韓玥朝他笑了笑,“王爺放心,我會盡力。”
錯已是錯,不會讓自己深陷其中。
看著韓玥一步步堅定地走上城樓,云衍沉著臉,吩咐同來的劉奎趕調人去找稻草,盡可能的將墻角那一片鋪厚一些。
劉奎愣愣,一眼城墻上的子,似乎不解。
云衍暴怒:“去啊!”
相比之下,韓玥就冷靜多了。
短暫的自我懷疑和反省后,已經恢復如常。
然而,在見到梁慧,見妝容喜慶,額間畫著一簇火焰……那火焰曾一度也是接近歐槿途徑……
韓玥嚨開始發哽。
“梁慧,我來了。”
沒想哭,但眼淚就是止不住的流下來,也不知道是為誰而傷心。
梁慧側著子看,又向天邊,喃喃道:“滾滾紅塵,繁華如夢,一道生死之門,將這紅塵隔斷。你說,門里,門外,有什麼不同?”
韓玥深吸一口氣,“不同就是,你還有思想,能聽見風聲,聞見花香,看見落日……你還活著。而他,塵歸塵,土歸土,已經結束這一生,與塵事再無瓜葛。”
“你……在怪我?”梁慧眉頭皺起來。
確實很聰明,也很敏銳。
韓玥坦言:“古瀾族人活著不易,他選擇了讓他們活著,你就不該再挑起禍端。”
“不。”
梁慧輕輕搖頭,著笑了笑,“你不了解他。”
那笑容帶著優越,那是一種很微妙的。
對人來說,有時爭的求的就是一個特殊。
我比你多了解他一分,我在他心里,就比你特殊……
這是一種與俱來的攀比心理。
韓玥很理解,“梁慧,上一次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他常說我很聰明……”梁慧答非所問,挑著眉頭看,“但他也說了,我不是最聰明的那一個,你才是。”
然而,卻沒能看出來瞞了許多重要的事。
韓玥無言以對。
梁慧卻又笑了,似乎不忍對苛刻,道:“我知道,你不想世人再記得他……你亦是心疼他的,我知道。”
“可是……你不了解他。”
梁慧這次,目犀利:“你本不知道他為復仇做過多努力,有過多犧牲!他不可能放棄!你還不明白嗎?韓玥,你哥哥他,是不可能放棄復仇的!”
所以,為什麼要妥協?
為什麼要去當晉王妃?
為什麼要讓古瀾族人像牛羊一樣被人圈養起來?
他剜剔骨,為活著吃盡所有的苦頭,為復仇耗盡自己短暫的一生……他想看到的就是這些嗎?
未道出的語言,在二人匯的視線中無聲裂。
韓玥盡可量的控制住緒,“梁慧,你想過沒,無休止的戰爭會帶來什麼?你的家人,包括你自己,還有許多無辜之人,都會葬其中,這難道又是你想看到的嗎?”
“這就是我們的不同。”梁慧不與爭,只是平靜地告訴:“你心懷天下,知大義,有大……可我只在乎他。”
子長相真的不好看。
深陷的眼窩,突出的眉骨……
“你放心,他沒有對我。”
梁慧那雙眼睛像是能看人心,自嘲一笑道:“我常說公子好似天上仙人,而我,是人間蛤蟆。蛤蟆想吃天鵝,被人世世代代嘲笑,我若覬覦天上仙人,那是,是罪不如恕。”
韓玥道:“樣貌不是最大的問題,事實上,從古至今,樣貌問題都很好解決。”
古代有易容,現代有整容,異曲同工。
“公子也這樣說……”梁慧笑容暖洋洋地,“公子說,如果我求的是仙姿迭貌,他給我便是。事實上,他也確實給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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