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名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量極高，姿拔，五其實長得不錯，但氣質過于郁，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草民二狗拜見大人。”

早在衙役來報時，賀遠就已獲準坐在知府椅上，驚堂木一拍:“你可知罪！“

男子僵伏首，語聲平穩:“大人何意，草民聽不懂。”

“聽不懂，哼！”

賀遠厲聲道來:“你在柳蕓死亡后，剝其臉皮，拋尸祭臺。又因拋尸行為被韓家丫鬟彩兒看見，殘忍追殺，同樣剝其臉皮。同行的韓家小姐幸運獲救，其后，你膽大包天，竟追殺到州府義莊，殺害仵作。一樁樁一件件本已查實，你抵賴無用，不如從實招來，免嚴刑之苦！”

男子伏，慢慢抬起頭來，眼角詭異地跳了一下，“大人說草民殺人，可有證據？“

賀遠:“在你所居的方氏綢緞鋪后院，搜出柳蕓當日所穿。兩名死者臉皮被剝，手法相同，所使用刀均是你擅用的挑刀，與你同住的幾名伙計也證實，上元節當日，你并未與他們同行，且在兩年前，你曾前去柳府鞣制皮，與柳小姐相識。人證證俱全，你還想狡辯！“

男子幽幽道:“與草民同住的伙計都擅用挑刀，我并未與他們同行，也不能證明我當日就在后院……至于，草民真不知。“

“那你今日來，是為何事？“韓玥忍不住出聲。

也知這樣不妥，但照這審法，扯來扯去不知要浪費多時間。年輕無所謂，可韓父已明顯力不支。

所幸，因之前的鋪墊，并未有聲音打斷。

男子奇怪地看一眼，瞳孔微，并未作答。

“韓姑娘乃本案仵作，所問，如實回答。“

一旁忽有一道目落來，男子一眼，只覺那目比寒霜還涼，比泰山頂還沉，只一眼，后背已是一片冷。

晉王親自過問此案是真，那柳蕓的死因……

“未定罪前，你只是疑犯，可起來說話。“

見云衍表態，不等疑犯多想，韓玥上前兩步，居然手去扶，且是直接去拉他的手。

男子錯愕一瞬，慌躲閃道:“公堂之上，有王爺和大人在，草民還是跪著答話吧……你是仵作？敢問姑娘，柳姑娘是因何而死？“

韓玥仿佛沒看見他眼里的迫切，語聲突然嚴厲:“既然知道這是公堂之上，還不報上名來！”

就在剛剛，已獲得男子指紋，經對比，與三名死者上的一致。

他，就是兇手！

因為他，彩兒與林伯此刻已一副尸斑沉沉，逐漸腐爛的尸。

他們與眼前這人無怨無仇，他們那般平凡又努力地活著，他們善良淳樸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卻因眼前這人的一念之差，再也沒有明天！

滔天的憤恨，幾乎要將韓玥淹沒，但不能失控，要保持冷靜，用自己的專業讓罪犯親口認罪，還要將他的罪行釘進他心里，讓他清醒明白地伏法！

“說真名！”韓玥輕輕吸了口氣，不帶任何緒，“每個人都有名字，承父姓與家族希，這是自古就有的傳統。”

“希……”那人看著，輕喃:“姑娘不提醒，草民都快忘記自己還有名字了。”

韓玥目筆直，沒有溫度，亦沒有緒。

數秒后，那人低下頭，“草民原名趙知書，臨川人。”

“知書知禮，好的寓意與寄托，可惜了。”直到這時，韓玥語氣里才流出一淡淡的嘲諷。

趙知書呼吸了一瞬，“草民只是想知道柳姑娘是因何而死？”

韓玥:“和你有關系嗎？“

“草民與柳姑娘相識一場，得知遇害，心中惦記……“

韓玥冷笑著打斷他:“難不每個認識柳姑娘的人來，我都要解釋一遍？”

“草民……”

“比起柳姑娘的死因，我對你的世更興趣。”韓玥再次打斷他的話，居高臨下，眉目淡然，眼神卻迫人心魂:“趙知書這名字，是你母親起的吧？乃大戶人家小姐，卻因家道中落，嫁給你父親。你父親是個屠夫，還是個酒鬼，喝醉了會打人，后來……”

稍稍停頓，一字一句:“你母親實在無法忍，所以殺了你父親！“

“不是！沒有！”趙知書雙眼紅，突然激，近乎瘋狂地吼道:“是他自己倒！是他該死！是府無視真相冤枉好人！”

他憤怒的表突然僵住，“你，你是誰？怎麼會知道這些？”

這個問題，也是堂上眾人想問的。

劉大壯查了半夜，只知疑犯來襄州已有七八年，其他一概不知，可韓玥居然說出疑犯家世，而且顯然還說對了。

這姑娘莫非是神仙？

從云衍的角度，只能看到韓玥的背影，看著那纖姿披著一晨，竟也有些凜然之勢，他心底莫名生出幾分憾——可惜是個子。

若是男兒，納麾下，或許還能有一番作為。

韓玥不知，此刻，自己的別已如巨石般攔了志向的去路。

仍注視著趙知書，淡道:“是你自己告訴我的，不管是作為學徒、幫工，都是弱勢的一方，在長期的強勢迫下，人的肢語言會發生變化，比如肩弓背，眼神躲閃，努力降低存在。這些肢語言你基本沒有，就算是此刻，你作為疑犯，跪拜命時也是抗拒的心態。你底層，卻又自視清高，所以走到那里都格格不……“

“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一個人從出生到三歲這個階段，是學習和模仿的初期，也是奠定一個人品的基礎。而這個階段，一般都由母親照顧，由此，從你上可以看出你母親過很好的教育，同樣是個清高驕傲的人，且不甘屈服于命運，所以只能把希寄托于你。“

“一定常教導你，為男兒，一定要有骨氣，在任何境界下都不能輕易屈服。“

聞言，趙知書角搐幾下，似乎想說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