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死，竟真的沒死。

難怪啊，難怪裴家最近怪事連連，甚至托了那麼多關系，想救裴清之都無功而返，原來是在背個搗得鬼！

一般來說，相護，若世族家中子弟犯下死罪，是可以私下換個模樣酷似的死刑犯天換日的，可阿照早就猜到他們的小伎倆，早和李恪通了氣，讓他派人晝夜看守裴清之，就是防止他們梁換柱。

裴家人見老爺子這副見了鬼的模樣，更加想知道那轎子里的人是誰了。

可一直被擋在府中，本就看不到，而李恪也沒給他們看的機會，撇了一眼被兵逮著都柳蔓心，冷聲道：“將這個喜歡胡言語的人，給本王一塊丟進去。”

說完，轉看到一臉驚恐的裴老爺子，也抬手道：“連他，一起給本王丟進去！”

天怪冷的，他也沒耐心了。

兵聽令，直接走了過來，正想架著老爺子進去，卻被老爺子一把怒推開。

裴老太爺鐵青著臉，怒瞪了轎中人一眼，轉而指著裴潯怒問：“裴潯，作為裴家子弟，你當真要為了個人大義滅親？”

呵，這就大義滅親了？

阿照冷笑出聲：“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這不是你教給裴氏子弟的東西嗎？”

裴潯也冷著臉，嗤笑道：“是呀，當年以我之命迫我爹娘，那時，祖父何曾想過我也是裴家子弟，也是您的親孫？”

老爺子聽到這話，氣得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裴家生你們養你們，你的命本就是裴家的，關鍵時刻還給裴家有何不可？”

這話得多無恥的人才能說得出口啊！

阿照早就看了裴家人自私自利的臉，不再理睬，對著裴潯喊道:“潯，去里面將二夫人的靈位請出來，…應該也不想呆在這片骯臟之地了。”

他們的娘，到死都被裴家這些人囚在里面。

裴潯沒有毫猶豫，大步往裴府走去，裴家眾人想攔他，但有兵在，又不敢。

裴潯來到小祠堂時，他爹裴元華已經將娘的靈牌和行囊都打包好了，正站在門口，好似就是在等著他過來。

“爹，您這是？”

裴元華提了提背上的包裹，依舊那和尚打扮。

他輕著懷里妻的靈牌，溫聲道：“一直想離開這里，可爹沒用，帶不走。好在今日你們來了，爹能…明正大的帶你娘走了。”

這些年，就算是他到廟中落發為僧，可裴家依舊會拿妻子的骨灰和靈牌相挾。直到最近，裴家被裴清之的事擾得有些，他的人才尋得機會，在裴家暗房中找到妻子的骨灰。

裴潯看著蒼老了許多的父親，什麼也沒問，默默接過他背上的包裹，沉聲道：“走吧，姐姐在外面等我們。”

裴元華一愣，隨即笑了。

夫人啊！你在天有靈看到了嗎？孩子們來接我們了。

裴府門前，當二人走出來時，眾人都驚詫地著裴潯旁邊的和尚，有些見過裴家二爺，都驚得差點沒認出來。

天了，這裴家到底是有多糟踐人啊，裴二爺明明正值壯年，瞧著竟蒼老得比裴老爺子年輕不了多。

轎里的阿照也看到了，一眼，再多的怨念都瞬間消散了，眼睛也忍不住通紅了起來。

盡力掩飾住頭的哽咽，出聲吩咐道：“月，快去給……裴二爺備轎。

想喊一聲爹的，可此刻不能啊！

雖聽到兒喚自己為‘裴二爺’，心里難免有些失落。但聽到要給自己備轎，裴元華還連忙擺手拒絕道：“不了，不坐轎，你們的娘被困了這麼多年，是時候讓看看這外面的天空了。”

多辛酸啊，明明那麼尋常的一句話，他卻說得那麼高興。

阿照再也忍不住，抬手捂住已經被淚水打的眼睛。

裴元華終究還是怕兒不愿見自己，沒敢去轎旁看一眼，只抱著妻子的靈位，像是到妻子就在旁一樣，笑著朝那不見頭的長街走去。

看著對裴家同樣不管不顧的二兒子，裴老爺子氣紅了眼，重重怒喝道：“裴元華，你今日若是敢走，就不再是老夫的兒子！”

“從你們將我害得妻離子散那日起，早就不是了。”

裴元華語氣平淡，他沒有回頭，而是仰頭著突然開始飄落的小雨，角淺淺笑起，背對著眾人，大聲喊道：“大哥，行止侄兒臨終前，有句話留給你！”

那時他顧念兄弟之不忍說，如今，沒有什麼不忍的了。

裴大爺臉驟變，心底覺得有些不安。

果然，裴元華接下來的一句話，果真讓他到了痛不生，悔不當初！

裴元華將目慢慢從遠收回，神悲戚道：“行止說，原來世，不再做你兒。”

這句話，也是裴元華想對裴老爺子說的。

若有來世，他想做個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夫，能與妻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偕到老。

而不是，早早便兩隔。

“不…你騙我，你騙我！！”裴大爺不信，他和魚娘的小行止，最喜歡他這個爹爹了，來世怎麼會不愿意當他的兒子？

他不信，不信！！

都道殺人不如誅心，有時候，最狠的報復，何嘗不是眾叛親離的活著？！

裴家已，聽著大伯崩潰的嘶吼聲，裴潯心中也不怎麼好，轉頭對著轎道：“姐，我們也走吧。”

“好，你去跟著…他，把他帶去玉蘭居。”

一個靈堂，哪怕稟上長安，也不一定治得了他們的罪。阿照清楚，只要裴家的新靠山不倒，裴家也只不過是傷到些筋骨罷了。

那麼接下來，就是等長安那邊的消息了。

想到此，阿照微微過一隙，看向外面沉著個臉的霄王。

裴家的骨相殘，看樣子他似乎看得還過癮，那麼下回，也該到看他們皇家的相殺相了吧！

……

半日后，裴家偏堂里。

那些被趕進來的裴家親朋，個個臉難看地坐在里面，有些膽子小的婦人都嚇得哭泣起來，責怪著自家夫君為何要上趕著來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