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宸宇」不得已起了,先探出一隻手來,福生忙上了前去,把床帳拉開。
蘇菱悅還半蹲著子在腳踏前不遠的地方,一抬頭看上去,也沒瞧出什麼端倪,反倒是「肖宸宇」的臉蒼白一片,看起來倒比前兩日還要厲害了些。
下意識的擰眉:「皇上臉這樣難看,也沒有傳太醫來請脈嗎?」
「肖宸宇」咳了幾聲,又拿虎口掩在邊,等這子勁兒過去了,才朝著蘇菱悅擺了擺手:「皇後起說話吧,也難為皇后惦記著朕,還做了葯膳來看朕。福生,」他福生,又頓了頓,「給皇后搬個圓墩兒來。」
蘇菱悅仍舊覺得哪裏古怪。
提起那天夜裏肖宸宇到朝殿看的事,他卻隻字不給回應,聽來倒是有些……是了,顧左右而言他。
蘇菱悅面一沉,剛好福生又果真挪了個小圓墩兒來,把擺略往上提一提,就勢坐了過去:「前頭您到朝宮的時候,臣妾瞧著您臉雖也不大好,但也不至於像今日這般難看。」
一面說,一面又扭臉兒去福生:「葯膳呢?」
福生啊了一嗓子,又忙去拿了先前替拿進門來的葯膳,往面前一遞,蘇菱悅想了想,果真手接了過來,又略頓了頓:「臣妾特意到膳房去做的,伺候皇上進一些?」
「肖宸宇」似乎面為難之,下意識的把目投向了福生。
福生哪裏敢正視他的目,只是不聲的與他點點頭而已。
蘇菱悅咦了聲兒:「皇上看著福生做什麼?」
「肖宸宇」一口氣倒噎住,又連聲咳起來:「皇後有心了。那天到朝宮時,朕也覺得一切都還好,這兩日上越發疲累,人也沒什麼神,本想著多休息兩天,將養過來就是了,也沒想著傳太醫,再驚了各,反倒不好,到底是皇后掛念著朕,還到膳房特意去做了葯膳。」
他說著遞過去一隻手:「皇后在膳房做葯膳,也勞累了許久,朕自己來。」
至此,蘇菱悅才更加起疑。
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客氣過了頭了?
端著小碗沒有遞過去,面上噙著笑,眉眼彎彎的,更帶著審視和打量的目,投向了「肖宸宇」上去:「皇上記掛著臣妾,臣妾難得伺候皇上一回,皇上也不許嗎?」
「肖宸宇」好似沒了辦法,那頭福生也只是站著不開口,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他無奈,略抿了抿,做出一副聽天由命的姿態,任由蘇菱悅去了。
這葯膳倒是蘇菱悅一口一口的餵給他吃的,可彼時他有多拘謹扭,蘇菱悅也不是察覺不到。
等一碗葯膳快要見了底時,蘇菱悅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兩轉,手上一個沒拿穩,剩下的那點子葯膳就灑在了「肖宸宇」的上。
說來也巧的很,偏偏就是他剛要拿左手遞過來去輕推開蘇菱悅時,蘇菱悅手上不穩,小碗一斜,便弄髒了他整個左手的袖口。
蘇菱悅呀的一聲,忙把小碗往床頭放著的矮幾上擱過去,上了手著帕子替他清理著袖口的污穢,卻又正好將手搭在了他的脈搏上。
果然不出所料——
蘇菱悅低著頭,面一沉,心中冷笑出聲來。
脈搏強勁有力,哪裏是抱病在又或是了傷的脈象。
可是這人偏偏臉又蒼白的過分,現在看起來,估著就是了,刻意扮出來的。
到底是什麼人,膽子這麼大,敢堂而皇之的躺在這東暖閣的龍床上,假扮皇帝。
蘇菱悅心中能夠覺到,大抵就是肖宸宇邊親近的手下,也就是人家說的,天子近衛。
但這又是因為什麼?肖宸宇又去了哪裏?
福生上前來的很快,扶著蘇菱悅起了,自顧自的替「肖宸宇」整理著。
然則這一幕落在蘇菱悅眼中,無非是福生怕看出端倪來,忙把拉開,遠離床上這個冒牌貨罷了。
噙著笑退離開來,又蹲下去:「臣妾愚鈍,伺候皇上進個葯膳都伺候不好,反倒弄髒了皇上的,還請皇上恕罪。」
「肖宸宇」長鬆了口氣,打發福生去攙扶起:「皇後生來不是個伺候人的,一件裳罷了,無妨,皇后也不必過分自責了。」
蘇菱悅應了個是,自顧自的站起,兒也沒福生去扶。
定睛打量著床上看似虛弱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玩味,與他閑聊起來。
「肖宸宇」只覺得有些頭大,皇后今天這是怎麼了,杵在東暖閣東拉西扯的,也沒什麼正經事要說,可就是天南地北的瞎聊著。
他唯恐自己暴行藏,出馬腳,又實在是疲於應付眼前的皇后,是以大約過了有一盞茶的工夫,他面疲倦之,繼而又掩去咳起來:「朕本想與皇后促膝長談,也是事一樁,只是神實在不濟,雖然有皇后的葯膳替朕補子,但眼下還是覺得疲乏的很,皇后先回吧,朕想歇著了。」妙書吧www.miaoshuba.com
蘇菱悅角,原本不打算就這樣輕易放過。
直到今日,才終於明白,這高牆之,也太多了,不單單是慈寧宮,更不單單是先皇后,就連這東暖閣,都暗藏乾坤。
今天的發現,委實勾起了的好奇心。
然而那種好奇,也只是一瞬而已,轉眼的工夫,就被自己強了下去。
眼前的男人好說話,好應付,那是因為他並不是真正的肖宸宇,他心中有所顧慮,所以自己才能勉強拿的住他,如果換做肖宸宇本人……
想起那個黑臉皇帝,蘇菱悅不由的打了個冷。
多一事不如一事,在這宮裏還有許多要做的事,后妃中的爭寵妒忌,慈寧宮對朝宮的留意,沒必要再跟肖宸宇起什麼爭執衝突,更沒必要非要揭開肖宸宇的,那是給自己找麻煩。
故而此時見「肖宸宇」做了一派疲憊不堪的姿態,又下了逐客令,蘇菱悅倒也樂得順水推舟,站起來告了禮,便徑直往門外退。
福生是連忙跟了上去的,等臨出殿門的時候,他才低了聲兒娘娘。
蘇菱悅腳下一頓:「怎麼?」
「皇上病重的事,不願外頭的人知道,所以才一直沒有傳太醫,娘娘今日雖說見了皇上神不濟,可出了東暖閣,還是不要對外人說起的好,不然皇上那兒……」福生做了為難狀,又與拜禮,「還請娘娘恤奴才。」
換句話說,不管屋裏躺著的究竟是不是肖宸宇本人,他都是不希外人知道他病的十分厲害的。
蘇菱悅瞇了瞇眼:「那本宮能不能多問上一句,皇上這病,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福生面一僵:「娘娘,這話奴才沒法子回您。」
得,這就是不能說了。
蘇菱悅把肩頭一聳,說了聲知道了,便匆匆提步出了門不提。
芷蘭一直在東暖閣外等著,這會兒見出來,臉卻不大好看,忙提步迎了上去:「皇上為難您了?」
蘇菱悅一味的搖頭說沒有:「回宮再說,快走。」
芷蘭不著頭腦,卻只能跟著一路疾步離開了這地方。
一直等到回了朝宮,蘇菱悅打發了底下服侍的殿人,又去膳房要一碗清清涼涼的可口的粥,只留了芷蘭在近旁服侍著。
芷蘭看急切的這樣,心裏也跟著著急:「娘娘到底是怎麼了?」
「芷蘭,你說如果皇上不在宮裏,那他會去哪兒呢?」
芷蘭噗嗤一聲笑出來,先前的張反倒不見了蹤影:「娘娘大白天又說胡話,皇上怎麼會不在宮裏呢?皇上生來就是皇宮裏的主子,他不在宮裏,能在哪兒呢?」
是啊。
肖宸宇不在宮裏,那麼他會去哪兒?
這天下之大……雖然人家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只有這皇宮,才是他的家,他不在家,還找了個奴才冒充他,到底是因為什麼?
蘇菱悅著眉心:「那如果我跟你說,東暖閣里的那個人,本就不是皇上呢?」
芷蘭先前長松的那口氣,一下子就憋住了。
小臉兒漲的通紅,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等了很久,丫頭才撲通一聲跪在了蘇菱悅的腳邊兒:「這話可不能說啊娘娘,給人知道了,要掉腦袋的。福公公就在近服侍著,那怎麼可能不是皇上呢?」
蘇菱悅便明白了。
肖宸宇之所以有恃無恐,也是因為有福生留在東暖閣,無論是誰發現了東暖閣中的貓膩,只要福生說那個人是皇上,那他就是皇上。
福生服侍了兩代君王,更是看著肖宸宇長大的,他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
蘇菱悅略合上眼,也沒手去扶芷蘭,只是悶聲起來說話:「我只是說如果,又沒有說別的,再說我就那麼糊塗,會拿了這些話四說去嗎?也就只有你在跟前,同你說上兩句罷了。」
芷蘭稍稍放下心來,撐著子站起來,把一口氣長松到了底兒:「您真是要把奴婢嚇壞了,這樣的話怎麼敢隨便說,萬一給人聽了去,那是大不敬的罪,別說是您,就是整個蘇家,也擔待不起的。您這去一趟東暖閣,怎麼一出來就說這樣的話,要不然……」咬了咬牙,「要不然咱們還是去吧?」
這丫頭有趣的厲害,又希自己能好好地討好肖宸宇,保住自己的皇后之位,但是又怕自己說話,不如去東暖閣見肖宸宇。
蘇菱悅臉上終於有了笑意:「你別猜了,沒有的事兒,我也不過一時想起來,隨口說的,往後不說了還不嗎?你也去吧,我自己看會兒書,我要的粥好了再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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