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頭沒腦的問了聲,福生立時明白過來,可是又不敢胡說,著頭皮笑了兩嗓子:「奴才瞧著,倒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想是主子您慧眼如炬,奴才這一雙眼,是豬眼,瞧不真切的。」
肖宸宇他的話給都笑了,真是個為老不尊的,這麼大的年紀了,這些話還張口就來。
主僕兩個說話的工夫,就已經回了福英殿。
肖宸宇正待要提步上臺階,先前的暗衛已經近了他側,半跪在地上,了聲主子。
他一看,便知這形是有話要回稟,朝著福生擺擺手,福生會意,打發了隨侍的奴才們,把這殿門口的地方騰出來。
夜溫良,肖宸宇也沒有再急著進殿,背著手站定住,一抬眼著明月高懸:「這時候到福英來,查到什麼要事了?」
那暗衛仍舊跪著,說了聲是。
肖宸宇這才他起來回話,等他站起來,仍舊低垂著腦袋,見肖宸宇也不言聲,也沒有要領他說話的意思,想了想,便低了聲音開口回了話:「太後娘娘這些日子,不大安分。」
就這麼一句話,短短的幾個字,蕭宸宇的面上便閃過肅殺,沉著臉:「又籠絡朝臣了?」
那暗衛應了一聲,又繼續說:「董大將軍和將軍,各得了東海明珠一斛,大將軍那裏,太後娘娘還人送了寶刀素質,只不過,東西都大將軍給退還了回去。太後娘娘也留了心眼兒,東西全是太後娘娘的母家派人送去的,借的是董大將軍兩個月後的壽辰,提前賀壽的緣由,大將軍的意思,這日子還早,無功不祿,這些東西皆是名貴之,他就全都打發回去了。」
肖宸宇繃的麵皮,才略有有所鬆。
他沒有看錯人,沒有用錯人,只是太后可恨,這麼多年了,對董家的籠絡之心,從沒有一日斷過。
「還有呢?」他再開口時,聲音中的寒涼已然稍稍褪去三分。
暗衛卻並不敢鬆了那口氣,他是先報了喜,就怕主子肝火。
他吞了口口水:「但是白大人那裏,對太後娘娘,倒是十分有孝心的,前些日子他從目人那裏得了些稀罕玩意兒,也見,全都送到太後娘娘跟前去了。」
白家——
肖宸宇眸一暗:「還派人盯著白家呢嗎?」
「是,主子代過,白家那邊要一刻不離的盯著,奴才們辦事不敢不盡心,一直都派了人盯著。」
果然是一家子心懷不軌。
容妃在宮裏作威作福,攪的六宮不寧,連淑妃肚子裏的皇嗣,都敢心思謀害,又一心盯著朝宮,想著將來有一天,也能坐上皇后的寶座。
至於那個爹——兩面三刀,左右逢源,既不願意得罪他,又不願意得罪太后,一面在朝上敬著他,一面暗地裏又向太后靠攏,急著到太后的面前去表忠心。
這事兒說來真是巧。
容妃才在宮裏籌謀一番,險些就害了淑妃的孩子,孩子要是真的出點兒差錯,皇后不了干係,偏偏這個時候,白家就急著到慈寧宮去獻寶了,肖宸宇估著,這是想太后在後宮出出力,扶持著容妃做這個天下母了。
他心下冷笑,說了聲知道了,打發了暗衛繼續盯了白家,便提步徑直往殿而去。
福生跟得,也知道他心不好,一進了門,反手把殿門給帶上,又苦口婆心的勸:「主子也別生氣,一早就知道白家有二心,只要董將軍一如既往的支持您,您為白家氣壞了子,不值當的。」
「是,白家的確不配,更不值得。」肖宸宇眉目間清冷一片,「上回皇后只查到三福就收了手,朕念著容妃服侍多年,也不願意下狠手,更是想給白家一個機會,卻沒想到,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真當朕什麼都不知道。福生,容妃乾的那點子骯髒事兒,你找個機會,皇後知道風聲,至於要怎麼置料理,就由著去,白家——自作孽。」
自作孽,自然是不可活了。
福生心下長嘆,面上應了下來:「主子也折騰了一天,奴才服侍主子安置吧,這些事也不值當今夜這樣上心,橫豎白家現在還不敢一味的偏向太后,說到底也還是畏懼主子的。」
天子一怒,可伏百萬,流河,區區的一個白家,怎麼敢無畏無懼?
肖宸宇不置可否,只是又想起董家來,一面由著福生更,一面與他吩咐:「明日下了朝,你董集到書房見朕。」
福生應了聲,知道要他全然不生氣是不可能的,但總歸自己勸的話,主子多聽進去,這就足夠了,於是他自顧自的服侍了肖宸宇安置,餘下的后話便一概都不提了。
一直到第二日散了早朝,董集一路跟著福生往書房去見肖宸宇,等進了門見過禮,福生領了殿人系數退出去,董集一挑眉:「臣瞧著皇上今日早朝時,臉不大好,昨夜裏沒睡好嗎?」123文學網www.123wx.net
肖宸宇翻了翻眼皮:「有白家在,朕怎麼會睡得好。」
董集神一凜,進來時候的淡然和隨和,便立時不見了蹤影。
他是常年行軍打仗的人,肅斂神之時,是不怒自威,此時聽肖宸宇提起白家,周更聚攏戾氣:「白家又在京城搗鬼了?」
肖宸宇卻搖了搖頭:「昨夜裏暗衛來報,白家這陣子頻頻向慈寧宮示好,極盡諂之能事,連前些日子,他們家從目人手上得了好些稀罕玩意,也全都送到了慈寧宮,那些東西,朕可是一樣都沒瞧見。」
話到後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丟出來的。
董集登時劍眉蹙攏,眉峰隆起小山來。
白家想做什麼?
越過天子,向慈寧宮太後進獻珍寶。
若是趕上太后大壽,倒也就算了,可現在不逢年不過節,更挨不著太后的壽辰,白家此舉,眼中哪裏還有天子!
董集氣惱不已,又想起前些時候,太後母家送到將軍府的那些東西。
他突然想起肖宸宇說的暗衛二字,眉心一跳,下意識的上去,卻並沒有從肖宸宇的神中看出任何的端倪,他就那樣坐在那裏,甚至連審視都不曾有過。
董集鬆了口氣:「其實前些日子,太後母家也往將軍府送過東西。」
肖宸宇見他坦白,雖說時候是晚了些,可卻並無心計較,便也就與他直言:「朕知道。大將軍不是把東西都送了回去嗎?以後啊,他們有心,你就勸大將軍收著,能送到將軍府去的,必定都是稀世珍寶,極難得的件,不要白不要,不是嗎?」
董集卻也不惱。
天子暗衛無不在,即便是他們董家,也逃不過暗衛的監視。
從小到大,他雖然和肖宸宇好,可如今肖宸宇畢竟做了皇帝,那就是君臣有別,他為臣的,不敢也不能有任何的怨懟之言。
再說了,他們董家行事坦,明磊落,從來就不怕暗衛監視。
董集反手了鼻尖兒:「那樣名貴的東西,臣和家父無福消。家父說的是對的,無功不祿,拿了人家的,就總歸手短了些,皇上您相信我們,可是旁人卻未必。多一事不如一事,家父的眼皮子也沒那麼淺,那樣的東西,還是趁早送回去的乾淨,在手上拿的久了,沾上了,可就擺不了了。」
……
董集從書房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徑直離宮,反而是由福生一路相陪,往董妃的明仁宮去了。
這便是聖心眷顧,能得此殊榮的,除了董家,放眼朝堂之上,也再沒有別人家了,即便是蘇家,也從沒有過這樣的榮寵。
福生一路送他到明仁門上,站住腳,一躬拜個禮:「奴才就送將軍到這兒,將軍只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后,奴才來請將軍出宮。」
董集噙著笑:「勞煩福公公。」
福生知道他這人客氣,也從來不拿喬託大,便也就越發客氣恭敬,目送著他進了宮去,才轉離開了不提。
董妃是早得了信,知道兄長要來看的,心中自是歡喜無比,又憋著勁兒要在兄長面前告皇后一狀,以解這些日子被足的氣。
彼時靈心在宮門上等著,迎著董集一路往花廳方向去,等進了門,他見董妃端坐主位上,先行了大禮。
董妃撇了撇:「這宮裏又沒有外人,知道哥哥要來,我打發了們到外頭去忙,省的擾了咱們兄妹說話,這一見面,哥哥行這樣的大禮做什麼?」
董集自顧自的站起來,看這般模樣,不由嘆氣:「你也進宮這麼些年了,禮不可廢這四個字,怎麼就記不住呢?」
他一面說,一面卻已經往董妃左手邊兒一溜排開的帽椅上坐了過去。
等落了座,側目看過去:「你在宮裏頭,不能總這麼任,又不比從前在家裏的時候,有爹和我護著你,在這深宮中,你行差踏錯,便萬劫不復。從前我見你,就總是叮囑你,凡事要多留個心眼兒,更得提著十二萬分的謹慎,安分守己,安生過你的日子。皇上看重咱們家,可你不能仗著這個,恃寵生驕,這些話,都忘了?」
董妃哦了一聲,垂頭喪氣的:「哥哥的教誨,我從沒有一日忘記過,可是哥哥你不知道,皇后實在是欺人太甚!」
說起這個,才來了勁兒,只是須臾而已,便又神采飛揚起來:「哥哥今天來,大概不知道,我在明仁宮已經足了好些天了,皇后先前下了旨,我的足,足足一個月!哥哥是說過要我安分守己,不能恃寵而驕,可是哥哥,咱們家的孩子,也總不能這樣任由別人欺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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