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主僕
新野大街上,商戶門可羅雀。
昨天剛下了一場大雪,這會兒有錢人家在家烤炭火,平民百姓在家裹著被子抗冷風,誰沒事兒跑大街上來溜達。
就是商戶,今天開門的也沒有幾個,酒肆更是直接關門謝客,直接讓打算改善一下伙食的張溪吃了個閉門羹。
更要命的是,整個新野縣城,就只有這一家酒肆飯館,張溪想換個飯館吃飯都不行。
拉著凍得有些發抖的小七寶,主僕二人興高采烈的出門,瑟瑟發抖的回到了客棧。
好在之前燒玻璃的時候買的木炭還剩下點,在自己的客房裡點燃了炭火,烤了一會兒,總算是緩過勁來了。
好吃的是吃不了,但事兒總得解決一下。
張溪穿越過來一個半月,其中前一個月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那時候小七寶是什麼反應張溪並不知道。
醒來後的這半個月,張溪總是沒事兒瞎折騰,各種奇怪的主意頻出小七寶到底是什麼反應,會不會察覺到自家主人已經被掉包了?!
今天得確認一下吶。
據張溪融合的記憶,小七寶是張家的家生子,也就是說,他家世代都是張家的僕人,沒有自己的戶籍的。
小七寶從小就跟著張溪,照顧張溪的飲食起居,可以說是最瞭解張溪的人。
這樣的人,是最有可能察覺到張溪的人。
可問題又在於,張溪真的不能拿小七寶怎麼樣。
一方面是記憶中主僕二人的,雖然有時候張溪覺得這是原主的事兒,是看走馬燈看來的,但實際相下來,這份主僕卻不是假的,即使是現在的張溪,對小七寶也有著一份莫名的依賴。
另一方面,小七寶當初護著張溪一路來到新野,隨從都散了,小七寶依然護著張溪這份忠心實在難能可貴,不管是從理智還是道德,張溪都覺得不能虧待了小七寶。
思來想去,張溪覺得最好的理辦法,就是把七寶遣回潁川本家。
這樣七寶不在自己邊,就不會察覺到自己的變化,進而發現自己實際上已經換人了。
另一方面,張溪只要把七寶這一路跟隨的事寫信告訴本家,就衝著七寶這份不離不棄的忠心,將來回到潁川本家也不愁重用。
這年頭忠心的人總是能得到良好的待遇的。
可唯一的問題是
“主人是不要七寶了麼?!主人,七寶做錯了什麼,七寶一定改哇.”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了。
張溪只是簡單的提了一句,讓七寶送信回本家報個平安,還沒說後面的話呢,七寶就當場跪下,抱著張溪的腳脖子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個張溪是真的不能理解.我只是讓你回去送信,還沒說要讓你留在本家別回來的事兒呢!
“七寶,那個你先起來?!”
不理解歸不理解,被人抱著腳脖子哭,還哭的呼天搶地的,張溪實在沒法忍這種表達方式。
趕的把七寶扶起來.也怪累人的,因爲七寶的力氣居然比張溪還要大。
說是小七寶,其實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在這個年代,已經是可以家立業的人了。
“伱也是男子漢了,男兒有淚不輕彈知道不?!”張溪把小七寶拉起來,對著小七寶半哄半威脅的說道,“你要是再這麼哭下去,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小七寶嚇得噎了一下,趕的拉一下臉上的眼淚,的閉了。
張溪一看七寶安靜了,這才擺出一副笑臉來,對著七寶說道,“吶,小七寶啊.咱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對吧?!”
小七寶乖巧的點點頭。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來見我的時候,我給了半塊飴糖.是有這事兒吧?!”張溪繼續循循善的說道。
目的嘛,就是跟小七寶一起回憶過去。
你看,我連過去的記憶都有,你總不能懷疑你家主人是被人奪舍了,對吧?!
小七寶聞言立刻點頭,腦袋都快晃出殘影來了,一臉鄭重的表決心,說道,“小人至今仍不敢忘記主人恩德。”
不是,不就半塊麥芽糖麼,犯得上恩.呃,好像確實值得恩的。
這年頭的麥芽糖,那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想當年袁兵敗,想喝口水,沒有,退而求其次,想喝口糖水,也沒有。
然後袁就氣死了。
堂堂四世三公,袁家嫡子的袁公路,想吃糖也不是馬上就能吃到的.張溪當年給了小七寶半塊飴糖,當然值得小七寶恩這麼久。
但你這麼說,張溪覺自己接下來勸返的說辭,好像有點說不下去了啊。
稍微轉換一下思路,張溪繼續說道,“所以說啊,我跟你雖然名爲主僕,其實同兄弟我不就是讓你回潁川張家報個平安嘛,你怎麼會覺得我不要你了呢?!”
先把這孩子哄回去,等回去了,一切再說。
“這個.主人”小七寶猶猶豫豫的,最終咬咬牙,說道,“主人,如今的七寶也跟著主人一起離了潁川本家了,按照家族規制,主人如果未能在外扎穩腳跟,七寶也是進不了張家大門的。”
還有這個規矩?!
張溪納悶了,但仔細回憶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發現這居然是真的。
當初在家族分家時制定的規制,張溪帶領隨從出來分家,在荊州扎穩腳跟了纔算有資格認祖歸宗,自一房,否則,就是死在外頭,也跟潁川本家毫無關係。
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在這個時代世家的生存之道。
本來按照張溪帶出來的金銀細,外加二十幾個隨從,到了荊州買房置地,家立業,再發展個幾年鞏固一下,確實就可以說是站穩了腳跟,回報潁川本家認祖歸宗.可現在的張溪,無分文,僅僅是在一個寄居新野的左將軍麾下當一個小,實在算不上是家立業,安穩腳跟。
這時候派七寶回去,好像真的有可能,張家連大門都不會讓七寶進的。
這下就麻煩了總不能把七寶給趕出去,就此不管吧?!
道德和良心上過不去的啊。
雖然七寶是家生子,沒有戶籍,生死確實全在張溪的一念之間.但這麼做不僅違背現代人張溪的良心,就是古代人張溪也不能這麼幹啊。
“既然這樣.那你先跟在我邊吧!”張溪無奈的說道。
這事兒只能暫時作罷,而且張溪心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小心一點,千萬別再做些惹七寶懷疑的事了。
也是萬幸,有那一個月的走馬燈兜底,張溪現在起碼在言行舉止上,並沒有太多跟這個時代人不一樣的地方,而之前又是燒玻璃又是制蒸餾的舉,在七寶看來,是大病初癒,腦子不太清醒的原因。
小七寶其實沒想那麼多,也不會想那麼多。
張溪還是不太瞭解這個時代主僕之間的關係。
像七寶這樣的家生子,主人是有決定他生死的權利的,在這個年代的人眼裡,七寶就是張溪的一件所有,張溪飛黃騰達了,七寶自然跟著有好日子過,張溪即使再落魄,七寶敢有異心那就是噬主,是爲世人所不容的。
所以七寶本不可能對張溪懷疑什麼,就算他察覺到張溪跟以前的主人不太一樣,七寶也會自我合理化的認爲張溪是得了“天人神授”,張溪要是大喊“蒼天已死”,七寶也得跟著搖旗吶喊“黃天當立”。
只有張溪自己一個人疑神疑鬼,在七寶面前總是端著。
可也沒端上一個晚上,因爲第二天一早,魏延就引著一隊人馬,來迎接張溪上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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