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走遠,中年男人才回過神來。
他想去追,但看了下這一地的東西,又想起那聲「哥」,到底沒追出去。
重新蹲下燒紙錢。
「弟啊,你說是不是李婆子那類人?哎,哥這輩子都沒啥本事,其他的不求了,但求一家人平平安安,但求你在下面過得好些。」
只是這次,再也沒有風起,也沒有那彷彿是幻覺般的呼喚。
.......
等走出一段距離,謝池才道:「你剛看出了些什麼?」
「一個冤死的善人。」錢夏嘆氣。
世界有善有惡,有因果迴沒錯。
然而有時候這因果迴得不是那及時,所以便有人死後才能流芳百世。
「那個工人不是意外亡的。」
錢夏道,「除去他之外,那片地方還有兩個小怨魂,我猜測多半是有人意外殺了孩子,恰好被那個工人看到。為了封口,連那個工人也殺了。」
謝池皺眉,「等回去之後,我讓人查查這件事。」
錢夏扭頭看他,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帶著顯眼的笑意,彷彿將漫天的星辰盡數收眼中,「謝池,你相信嗎?行善能積福的。」
後來錢夏想,是不是平時跟著師傅到做善事,才會有了重生的機會。
謝池低眸看,眼底也有笑意劃過,「現在信了。」
遇上你后,我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遇上你后,我相信世界善惡各自有報,也願意站在你邊,獻上一份微薄之力。
......
越往裏走,溫度似乎在逐漸降低。
先前還有些零散的燈火,但隨著深,周圍的燈火慢慢稀,最後居然是一大片都看不到一有燈的。
「這裏好像廢棄很久了。」謝池道。
工廠不可能建在住宅區的附近,所以當初這裏建工廠的時候,這兒旁邊是沒有居民區的。
沒有居民區,就沒有人氣。
錢夏點頭,「確實很久了,除非不得已,不然沒有人會願意待在這裏。」
再走過一段之後,錢夏發現周圍環境逐漸變了。
在工廠的廠房之後,居然出現了一些平房。
而在一眾平房的深,錢夏看到了明滅不定,彷彿飄懸在空中的火。
扎著丸子頭的孩兒出一白胖手指指了指那,「應該就是那裏,等下我們過去的時候要悄悄的。」
謝池點頭。
這一片地區跟之前走過的不一樣。
之前的那段路可能因為有人走,所以路邊或者建築的邊角都生出了些植。
有些誇張點的,植甚至爬上了房子的外面,像是為其披上了一件綠。
但這裏卻不一樣。
明明地上沒有鋪水泥,明明土壤看起來也不過分乾涸,但這裏就是不生植。
兩人沒在夜中,沒有談,放輕了腳步悄悄過去。
那間屋子亮著不甚明顯的亮,屋很安靜,起碼已經走到門口的錢夏暫時沒有在裏頭聽到什麼聲音。
謝池站在屋子的一個小窗子邊。
窗子是那種能向外面撐開的格子玻璃窗,小窗子開了一線,謝池挪了下位置后,悄無聲息的往裏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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