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廉和林志連人帶轎子一起抬起,準備往祠堂里去，戚潯則去與那中年婦人說話，“嬸子如何稱呼？”

這中年婦人知道他們都是京城來的，答話時神帶怯,“草民姓厲名筎,村里人都喊草民十一嬸。”

戚潯便揚，“那我也喊您十一嬸。”回指著喜轎,“我們需要一停放厲念兒的,不知何方便？”

厲筎神復雜的掃了眼喜轎，指向偏堂,“送那邊去。”

戚潯應聲,帶著李廉和林志往偏堂走,這祠堂老舊，似是立村之時建的，占地也并不大,正堂為族中議事之地，左右兩偏堂閑置，正堂之后應還有一室,眼下門上著鎖,多半為祭祀先祖之地。

到了偏堂之前，戚潯掏出火折子，待李廉二人將喜轎放下,戚潯便回去看傅玦，“世子,今夜驗尸？”

傅玦頷首,“先安頓用飯,而后連夜驗尸。”

這村子古怪,戚潯也覺不能耽誤，點頭應下，轉便見不遠厲筎正等著他們，戚潯是唯一的子，與厲筎更好說話，快步上前，“勞煩十一嬸帶我們安頓下。”

厲筎態度倒是十分恭敬，“請與草民來。”

一行人未進中堂，而是隨著右側的回廊往后院去，后院中庭闊達，正對面三間上房，左右又各有三間廂房，西北角上有個月門，連接著最后面一個小院。

厲筎道：“這三間上房能住，三間東廂也能住，草民平日里是住那邊的小院。”

說著依次打開房門，又去自己的院子里抱了幾床被褥鋪上，“西廂是堆放雜之地，住不得人，怎麼住你們自己安排，我去給你們做飯。”

戚潯忙道謝，待離開，傅玦便看了林巍一眼，林巍先進幾屋子檢查，片刻后出來，“暫時沒什麼問題，都能住，李捕頭，你帶著他們在東廂一。”

李廉應聲，林巍則推著傅玦去上房，上房雖有三間，中堂卻是會客之地，傅玦便還是安排戚潯住在西邊，他帶著林巍和楚騫住東邊，戚潯自然應下。

待將包袱放下，傅玦便與戚潯在中堂說話，“這村子里的人雖然大都是厲、白兩家，可還是有些外鄉人，此前的死者有六位，加上今日這位，便是七人，他們的父親或許都是本村人，可他們的母親不一定，就好似厲雯的母親一樣。”

他讓林巍去取村民名冊，林巍很快回來道：“第一位死者厲韻，是在送嫁路上服毒自殺的，父母都是本村人，第二位死者名白歆，就是苗大人說過的，出嫁前一天晚上意外跌死，他父親是本村人，母親賀音，應當是外村人。”

“第三位死者是厲冬雪，第四位死者是白妤，父母都是本村人，第五位死者是厲冬梅，是第三位死者的妹妹，第六位死者厲雯，便是去報的，母親張秋蓮。”

戚潯暗暗記在心底，林巍又道：“這些姑娘說的人家都在村里，基本都是白家嫁去厲家，厲家嫁去白家，死人之后，便照著紅喪事送葬，這些是張秋蓮此前說過的，第一個死者厲韻是在去歲七月出事的，那之后，他們村子里幾乎每個月都要死一個人。”

戚潯聽得心底發涼，“難道每次紅喪事送嫁，都是我們今夜看到的那般？”

傅玦道：“應該是了，那族長說村子里的習俗是如此。”

林巍發愁道：“別的倒也好說，只是如今村子里的人不甚配合。”

傅玦便道：“明日先去找那兩個外鄉來的母親，尤其那個張秋蓮，這些人上最可能是突破口。”

傅玦說完，外頭響起十一嬸的聲音，晚飯做好了。

常水村偏僻，村民們與世隔絕，一應用度極去外面采買，用的皿飯食自然都是淳樸農家之，十一嬸做的是熱湯面，林巍上李廉幾個去廚房端來，一邊又看了看周遭環境，待回房試過毒之后，眾人很快用完。

隨后林巍和李廉打上火把提著油燈，戚潯提著箱籠，一行人往偏堂去，此時夜已深，祠堂大門不知何時被十一嬸落了門閂，待他們到偏堂之時，那大紅的喜轎靜靜的佇立在黑暗中，看著便十分滲人。

戚潯上前掀起簾絡，只見死者依舊端端正正的坐在轎子里，紅的蓋頭和喜服明艷刺目，在這般寒夜中，看得人背脊發涼。

戚潯傾進去，先將死者的蓋頭掀了下來，林巍幾人打著油燈給照亮，蓋頭掀下的瞬間，幾個大男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

那是一張年輕的子面孔，五眉眼看著十分清秀，可因死了多時，面皮發灰，青紫，再加上紅艷喜服的襯托，愈發顯得神容可怖。

李廉將角落里的老舊長案拖出來，戚潯戴上護手面巾，和林巍一起將尸搬出放在上頭，尸僵還未徹底消失，死者的仍然彎著，戚潯不得不將側放在長案上。

“人死后一個時辰便會開始出現尸僵，六到八個時辰尸僵會蔓延全，十二個時辰到十八個時辰之間，尸僵會開始緩解，直到三四日后，尸僵才會徹底消失。”

戚潯一邊說一邊死者幾關節，“從尸僵來看，死者死亡時間在十二個時辰之，也就是說，是昨夜子時前后，按照死者在轎子里的模樣，是死者死后一個時辰左右，便被安放在轎子里，起初應有綁帶支撐，后來全僵穩固了姿態，便可解除綁帶。”

“從表面上看，死者無外傷，頭臉雙手也無跌打挫傷。”言畢，看向李廉幾人，“李捕頭你們回避一下。”

李廉應聲，帶著林志等人出了廂房，林巍和楚騫對視一眼，也都轉走了出去，唯獨傅玦為此案主，仍在旁看查驗。

戚潯將死者喜服下，待除盡，便見死者部，大后側和小上尸斑遍布，道：“尸斑的位置佐證了卑職的猜測，的確是死后不久便被作弄新娘坐轎的樣子，而后一整日應當都在轎子里，上也無明顯外傷，只有兩淺淡的青紫痕跡，極有可能為搬之時留下的。”

傅玦凝眸，“難道真的是氣病死的？”

戚潯略一沉，“要知道是否是因氣病而死，得剖驗，厲家人只怕不會準許。”邊說邊去按死者的嚨和口，“若是氣病死，嚨和氣管當有水腫之狀。”

說完，又去檢查死者頭臉，待掀開死者眼皮時，的視線被死者眼上的細小出點吸引，秀眉一簇，又去看死者的雙手，果然見死者指尖有細條狀傷痕。

傅玦見面沉思，并不出言打擾，忽然戚潯道：“死者有窒息死亡之狀，上卻無勒痕挫傷，其余幾淤痕淺，乃是死者死后被搬時留下的，如此推斷，倒的確有可能是因氣病忽然發作，窒息而亡。”

傅玦道：“不會是加那等法子捂死嗎？”

戚潯搖頭，“若是活活捂死，死者必定會掙扎，上也會留下其他被控制的傷痕，而如果兇手是先襲擊再謀害，那也會有外傷。死者手上的確有掙扎的痕跡，可痕跡細小，極像是死者病發后痛苦無力留下的。”

傅玦聽到此道：“所以并非他殺？”

戚潯搖頭，一邊說一邊去檢查死者下半，“也不一定，若是可以最好還是剖驗，因氣病發作是有引發之的，我在醫書上看到過，如果有人明知道有氣病，還用容易引病發之讓吃下，那的死也可算謀殺。”

“剖驗……”傅玦也遲疑起來，“父母尚在，若要剖驗，要先問過家人，明日一早將他父親來，說通了再剖。”

戚潯應聲，又去一邊將適才所驗之一字一字寫下，如今沒帶著周蔚，親自寫驗狀還有些不慣，傅玦這時催椅過來，看到寫的簪花小楷，出聲贊道：“字寫的極好，是誰教的？”

戚潯頭也不抬道：“是卑職師父，卑職時也學過寫字，后來家中生變，也未丟了底子，師父寫的一手好字，卑職起初跟隨師父，也是幫他記錄驗狀，他教了我許多。”

戚潯很快寫完驗狀，又轉將死者用掩蓋住，就在這時，忽然發現死者下/有些異狀，眸一暗，連忙傾細看，很快，面沉了下來。

寒聲道：“這姑娘曾被侵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