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春明,安王府的空氣中四瀰漫著氤氳的花香,熏得人昏昏醉。
「王爺!」
有小廝一溜煙的衝進正廳,「太妃到了。」
「好!好!」安王渾濁的眸子亮起,看向前八字鬍的管家,「廚房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王爺放心,一切都是安王吩咐安排的,一步都沒有錯。」管家趕忙回稟。
安王頷首,「那就好,花廳呢?可熏過杏花香?」
「王爺忘了,剛才您去看了,說是香味有些重,小的讓人開窗散著呢,這會估計已經差不多了。」
「好,你去請王他們去花廳,」說罷,他回首看向彭亮,「咱們去迎一迎太妃。」
彭亮應聲推著椅往府門口而去,在盤繞著青青藤蔓的影壁正上扶著芹兒而來的鄭太妃。
安王的眸最先落在了依舊赤的雙腳上,不由嘆息,「你呀。雖說如今已經是春日,但這地上還是很涼的,你若再這樣,以後會腳痛的。」
他扶著彭亮起,走向鄭太妃,子一點點矮了下去,口中絮絮,手上作也不停,將鄭太妃的腳抬起在自己的錦袍上了,從懷中出一雙底的珍珠繡鞋給穿上。
「不舒服。」鄭太妃了腳,垂眸看了看腳上的鞋。
「你這是剛穿上不適應,一會就好。走吧,王他們已經在等著了。」安王轉蹣跚回了椅又坐下。
「我來!」
鄭太妃搶先一步扶著椅。
安王的後背陡然綳直,「還是讓……」
「怎麼?」鄭太妃打斷他的話,「你是以為我做不了?還是不想讓我推你?」
安王心中幽幽嘆了口氣,「想,我當然想你推我。」
他做夢都想,想與肩並肩一起漫步,一起閑談。可如今卻只能讓推著他了,二十年啊,蹉跎的不僅是,還有他。
守了二十年,日日見到的都是,雖說是贖罪,他的眼裏、心裏,除了,也再容不下任何人。
「如安!」
鄭太妃對著眼前雪白的銀,心中莫名生出一種淡淡的哀傷,「你不會死的對不對?」
他若死了,那又要去懲罰誰?
安王輕笑,「你不讓我死,我便不死,你讓我死,我便死!」
「你……」鄭太妃驟然啞了聲音,四周一片寂靜,唯有安王下椅吱呀的輕唱,不知唱了許久,才幽幽道,「你不許死。」
死,太便宜他了。要親手懲罰他。
「好,」安王的聲音如此時撒下的一般,著無盡的暖意,「我不死。」
「父王!」
無憂從花廳迎出來,扶著安王起,上了臺階,進了花廳。
廳中眾人早得了安王吩咐,沖鄭太妃微微頷首,誰也沒有起行禮,就真的如尋常人家家宴一般。
安王看著鄭太妃落座,自己才坐下,眸掃了一圈廳中幾人,笑道,「我們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禮。」
他的眸落向腹部鼓起的姚清霜,「再有三個多月,咱們就能再添一口人,就更熱鬧了,是吧?」
「是啊,」姚清霜勾輕笑,「到時候,還要來王爺府上討杯酒喝,還盼著王爺與太妃不要嫌我們吵。」
垂眸間,姚清霜心頭微,哪有三個多月的時間,只有一個半月了。再有一個半月,這孩子就七個月了,就必須要生產。
好似是察覺了姚清霜心頭縈繞的哀傷,楓不著痕跡手握了握冰涼的小手。
姚清霜抬眸,沖他抿輕笑,示意自己無事。
那邊,安王已招呼大家嘗一嘗廚房新做的掛爐山,「這可是無憂昨日親自去城外打的,快嘗一嘗味道怎麼樣?」
鄭太妃嘗了一口,看向安王的眸底泛出一笑意,「確實不錯,比宮裏的好吃多了。」
「喜歡你就多吃些。」
鄭太妃輕輕頷首,卻沒有再筷夾那掛爐山,而是一邊聽著安王與無憂、楓說著各地的風土人,一邊靜靜將面前小幾上芙蓉桂魚的魚剔在一個小碟子裏。
剔滿一碟,轉眸看向立在後的芹兒,「將這個給安王送去,再將他面前的那碟芙蓉桂魚端來。」
芹兒應聲將魚送給安王,將安王還未的芙蓉桂魚端來給鄭太妃。
「你自己吃就好,費這個心做什麼?」安王有些,又有些心疼的看向鄭太妃。
「一家人吃飯不就該這樣嗎?」鄭太妃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又掃了一眼姚清雪與姚清霜,「你們的也別,我將這個踢下來給你們。」
姚清雪與姚清霜瞥了眼安王,齊聲向鄭太妃道了聲謝。
鄭太妃垂眸一點點又將從安王那端來的芙蓉桂魚剔下魚,示意芹兒送給姚清雪,之後又將姚清雪面前的桂花魚剔了給了姚清霜。
看兩人吃下,這才示意芹兒將小幾上放著的百花拿起,起緩步走向姚清霜,斟了兩杯百花看向,「沒想到王妃今日能來,我真的很高興。雖然我們之前有些不愉快,但……」
回眸瞥了眼安王,又看向姚清霜,將手中的一杯百花遞給,「我聽王爺的,我們從今日後,所有事,都一筆勾銷,好嗎?」
說著,端起剩下的百花一飲而盡,放下酒盞,卻見姚清霜端著百花還未,心思一輕笑道,「王妃放心,這百花不是酒,對腹中孩子沒有什麼影響的,若是不信……」
眸轉向一旁的蘇白,「勞煩蘇公子看一眼,王妃能否喝這百花?」
「好!」蘇白毫不推辭,大大咧咧起,抬手拿過姚清霜手中的百花,連酒盞一起仔細檢查了一番,又掃了眼面前的吃食,這才笑道。
「太妃說的沒錯,這百花非但不是酒,反而還能潤肺滋,對王妃的子有百利而無一害。」
蘇白都如此說了,姚清霜自然不會再拒絕,沖鄭太妃笑道,「多謝太妃!」
說罷,便將手中的百花一飲而下。
鄭太妃提起百花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將百花遞給姚清霜,「勞煩王妃為平王妃斟一杯,就用你的酒盞,也省的再勞煩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