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臉沉,也不說話。丫頭端了茶來,董妃親自送到燕王面前,他抓起茶盅狠狠地摔在地上。哐啷一聲細瓷的碎片和著茶水濺了一地。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除了肖重華,所有人都一起跪下了。歐暖剛要跪倒,手臂被肖重華託了一把。
這是不用下跪的意思?歐暖眨了眨眼睛,還不想跪呢!
燕王深深吁了口氣,道:“這後院簡直是烏煙瘴氣。”董妃大驚,道:“王爺息怒,不過是丫頭胡言語——”燕王怒道:“你也知道是胡言語嗎!”
董妃看了歐暖一眼,輕嘆口氣道:“多虧了明郡王妃揭穿了,否則我們還真要冤枉了世子妃。”
燕王早已將一切看在眼裡,心中對董妃越發厭惡,口中恨道:“府裡沒有幾個人有膽子指使這丫頭攀咬。即使沒有證據,我也猜得出幾分是誰。”
董妃心裡一驚,頓時住了口。
歐暖沉默片刻,道:“王爺,這件事要是鬧大了,不管是移三司還是由陛下親自置,多都會有損府裡的名聲,再者世子妃是遭人陷害才瘋瘋癲癲,也纔會不小心刺傷了世子,能不能從輕發落?”
肖重華點點頭,贊同道:“就算要罰,也要等大嫂的神智恢復清醒。”燕王聽了沉思片刻,目在這對夫妻的上轉了一圈,便點頭允了。
肖重華早已看出來,孫寧是在裝瘋,他知道,既然自己能看出來,燕王不可能不知道,知道卻沒有揭穿,說明他也覺得事很有可疑,既然如此,不如就此爲孫寧爭取一個恩典。
歐暖就是篤定了燕王哪怕知道孫寧是在裝瘋賣傻,也不會當衆拆穿,一個因爲被人詛咒而生了病的兒媳婦,可遠遠要比一個紅杏出牆的世子妃要好聽太多了。董妃若非因爲肖重君生病而了手腳,這個計劃還能更完善一些,現在這局面,燕王是無論如何不會再相信了,這屋子裡的丫頭媽媽們的那種懷疑的眼神也會讓所有人將這瘋世子妃、殺害世子、買通丫頭誣陷的罪名栽在董妃的上,就算燕王不問罪,董妃這幾十年的好名聲也已經徹底到頭了。可是——目前大家不過是懷疑,沒有實質的證據,歐暖並不打算這樣輕易放過董妃。要知道,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極難尋找的。
看了跪在地上的香蘭一眼,淡淡道:“大哥傷的事,歸結底也是這個丫頭引起的,但是一個小小的丫頭,又如何有這樣的膽子呢,所以還請王爺爲世子和世子妃住持公道纔是。”
一口咬定孫寧是被香蘭咒著了,董妃又能如何呢?
燕王看了歐暖一眼,道:“依你的意思,該如何置?”
歐暖笑道:“這也很簡單,請王爺將給我審問。”
董妃冷冷道:“暖兒,要審問這丫頭也是該給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肖重華目微冷,道:“娘娘,幽蘭香的事到底與您有關,若是給你審問,對於大嫂來說並不公平。”
董妃然變,道:“可暖兒過門不過半年,若是給審問,傳出去像是什麼樣子?”
燕王道:“算了,這件事我親自審問,來人,將整個安泰院都搜查一遍,看看還有什麼髒東西!”
董妃用目恨恨地盯著歐暖,歐暖卻端起了茶杯,燕王願意親自審問,這件事就不會輕易了結,這樣纔是最好的!
庭院中列隊立著幾十名護衛,他們將整個安泰院搜查了個仔仔細細,然後將結果稟報了燕王,只看到他的臉越來越難看,半響方道:“剛纔我命護衛仔細搜查了一遍,竟在一個丫頭房中搜出了一包藥。方纔驗過了,是一種輕微的毒,若是每天服用,不過三個月就有虛弱致死的可能。”
燕王正說著,護衛將一個被打得鮮淋漓的丫頭扭了出來,一見到燕王立刻就嚇得撲倒在地,哭喊道:“王爺饒命,這藥是白芷姐姐讓奴婢悄悄拿出去丟掉的,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呀!”
白芷一愣,隨即面大變,“你信口噴人!我何時讓你這麼做了!”
歐暖角凝了一冷笑,亦是從心底冷笑出來,這毒看來是董妃讓白芷用在孫寧上的了,若非燕王突然命人搜查整個院子,還不會這麼輕易被發現,董妃還真是厲害,一直讓白芷想辦法給孫寧下藥,讓在不知不覺中死去,可見對方是真的很厭惡孫寧,厭惡到要將置於死地的地步。可是,爲了什麼緣故呢?就算是自己總是和作對,都沒有這樣做到這個地步,爲什麼要對沒有威脅的孫寧下這種狠手?莫非是爲了肖重君?歐暖心中的疑雲一點點揭開,似乎窺見了其中一角。
小丫頭面無人道:“白芷姐姐,這藥是你每天要我下在世子妃要我們採集的花之中的,你怎麼翻臉不認人了呢?”
白芷還要說什麼,燕王冷聲道:“住口!”
白芷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肖重華口氣裡藏著漫不經心似的冷淡,道:“白芷,你可認罪?”
白芷擡頭看了一眼肖重華,強自鎮定道:“奴婢不知郡王此言何意,奴婢是冤枉的。”
肖重華冷笑道:“你是拒不承認指使那丫頭放藥了。”
白芷聲音微微有些抖,道:“奴婢絕對沒這個膽子。”
肖重華輕笑一聲,道:“聽說剛纔那小丫頭被搜出了藥,也是什麼都不肯說,後來捱了十幾仗,疼昏死了幾遍。不知你能挨幾下?”
白芷不慄起來,眼角向董妃悄悄看去。董妃淡淡道:“隨隨便便用刑法,豈不是屈打招嗎?”
歐暖微笑如和的春風拂面,說話時耳墜上的金珠子點點著脖頸:“娘娘這是什麼話?剛纔你不也一樣讓人將這院子裡的丫頭媽媽都拖出去打嗎?焉知這法子不可行?更何況,此事若是送到三司去會審,也是要過堂的,那板子可不比。
燕王府的輕多!”
燕王道:“白芷,你聽見了沒有?你是想要被送到衙門裡去嗎?還不代!”
董妃聞言子一抖,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燕王,眼神中的不忿與驚怒幾乎要抑不住。轉瞬間目狠狠視向歐暖。歐暖不由一凜,卻微微一笑,只含了一抹幾乎不可覺的冷笑弧度回視於。
白芷猶自低著頭,一聲不吭。
肖重華看著白芷,目森冷道:“既然不肯說也就罷了,拖刑房直接死。不只是,還有敢於用巫蠱之謀害世子妃的香蘭也是一樣。”說完,他拍拍手,屋外的護衛應聲而,拖了白芷和香蘭便走,香蘭癱在地,白芷拼命反抗,一時之間衆人面面相覷,十分害怕的模樣。
肖重華補了一句:“賤婢謀害主子,罪大惡極,不只是二人,連同他們的父母也一併趕出府去。”
香蘭一聽立刻嚇得暈了過去,白芷絕地哀號道:“奴婢知錯了,奴婢該死。奴婢一人做事一人當,求殿下放過奴婢家人啊。”
護衛正要將兩人拖出花廳去。白芷死死抱住一柱子,死活不肯放手,肖重華對護衛首領點了點頭,護衛們鬆了手,白芷拼命手足並用地爬了回來,使勁叩頭。口中直殿下饒命。只見額上磕得模糊,滿面淚水水,十分悽慘,看得人心中不由得產生強烈的恐懼。
肖重華的上那種冰冷的氣息讓人震懾不已,所有下人都不由自主低下頭去,他冷冷喝道:“夠了!”白芷伏在地上只是抖。肖重華道:“你好好招了,便饒了你的家人,至於你,也可考慮網開一面。藥可是你下的?”
董妃的神瞬間一冷,撐著腰站得端正。
白芷聲道:“是。”肖重華又問:“是何人指使你下藥謀害世子妃?”白芷拼命叩頭道:“奴婢不知,是外頭管事的卓媽媽給奴婢藥的,奴婢只是按吩咐將藥下世子妃要奴婢們採集的花中,並不知道別的。”
燕王原本一直冷冷看著,此刻然大怒,旁邊的丫頭正好重新奉茶過來,燕王看也不看,將茶盅重重摜在旁邊的黃花梨香幾上,細瓷的茶盅磕在大理石幾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他厲聲道:“好個護主的賤婢,死到臨頭還不老實。拖出去打死!”白芷悽慘地尖道:“奴婢不敢撒謊,奴婢真的不知道,只有卓媽媽知道啊!”
歐暖搖頭道:“也許是真的不知道。如今只能再審那卓媽媽。”
燕王深深呼了口氣,道:“那老媽子過來!”
護衛首領點點頭,立刻去帶那卓媽媽。不一刻又回來了,面極難看,請罪道:“奴才該死,卓媽媽咬舌自盡了。奴才進去的屋子,才發現已經氣絕了。”
歐暖早已料到了,淡淡道:“的作倒是很快,自己了斷圖個痛快。只怕是聽到這院子裡的靜,才畏罪自盡的。”
燕王的臉發青,一雙眼裡,似燃著兩簇幽暗火苗般的怒意。肖重華卻並不著急,道:“這也並不難辦,查查這三個奴才平日裡和誰走得最近,尤其是剛纔有什麼人去過卓媽媽的居所就知道了。”
董妃額頭的冷汗涔涔下來,強作鎮定道:“這樣一來,只怕會人心惶惶,最重要的是,事這樣容易走風聲,萬一被外頭知道了,豈不是笑話我們燕王府治府無方嗎?依我看,王爺不如把事給我,以後慢慢調查就是了,總比這樣大張旗鼓地好。”
歐暖神淡漠地道:“話雖如此,這毒瘤一日不除,終究是心腹大患,眼看大嫂瘋瘋癲癲,大哥人事不知,若是任由背後之人逍遙法外,還不知道要闖出什麼禍事來呢!娘娘,我知道你是心慈手,可對付那些險惡毒的人,是半點心也不能有的!重華說的對,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下午進過卓媽媽院子的人等都先拘來纔是。”
董妃還要說什麼,燕王卻已經點了頭,董妃的臉一白,不說話了,額頭有汗漬流下。
不一刻,護衛便將唯一進過卓媽媽院子的張管事帶到了,張管事行了禮躬侍立。歐暖看了看他,只見他面沉靜,只是低頭看著腳下潔的地面。不覺暗暗點頭,此人定是個難對付的角。
燕王道:“張平,你是唯一進過卓氏院子的人,你和說了什麼?”
張平略愣了愣,臉上一副無辜之道:“奴才是有事和卓媽媽商議,纔會過去的,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歐暖淡淡道:“張管事,你不知道卓媽媽已經自盡了嗎?”
張平很吃驚的模樣:“怎麼會?剛纔還好好的,難道是——”他說了一半,突然醒悟的樣子,嘆息一聲道:“唉,這想必是因爲奴才多了,郡王妃不知道,卓媽媽唯一的兒原本走失了,好不容易找到,卻偏偏是在那種齷齪的地方,奴才了卓媽媽的託付去贖出來,可還沒等那苦命的孩子熬到奴才去,就已經染病死了,奴才今日纔將這事告知卓媽媽,想必是一時想不開,生出了這種心思——”
歐暖角蘊一抹淡淡的笑,道:“王爺剛剛派人去宣召,就傳來卓媽媽自盡的消息,張管事去的時機真是巧啊!”
張平爲難道:“郡王妃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懷疑奴才故意挑這個時辰去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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