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共分爲兩部分。前院是燕王理政務的地方，府前是十來米寬的石板路，四扇的紅漆鎏釘大門敞開著。可以看見巡值的士兵，左右各佇立十來米高的石獅子，看起來威嚴莊重大氣。這次九皇子暫住燕王府，便是被安排在前院住著。後院則是分爲東院和西院，東院的百堂是燕王居住的地方，百堂正後面是燕王妃曾經居住的鴻馨閣，而左邊的青蓮居，則被僻出來給董妃住著，而燕王的妾室則分散住在小院子裡。西院以世子居住的安泰院爲中心，東北側的是賀心堂，規模皆與安泰院相類，東南側是另外兩位公子居住的。東、西兩院間有一道寬敞的青石甬道，甬道盡頭有一個兩扇的紅漆門，輕易不會打開。

歐暖帶著慕紅雪看了一圈，笑道：“公主在這裡養病，總不能一直憋在屋子裡，總要出來走走的。”

半月過去，慕紅雪的傷口已經結痂，一直在屋子裡憋著，陳院判來看了診，說是可以適當出來走走，只是不要坐馬車，不能顛簸。歐暖便帶著在花園裡看景，一邊對介紹整個園子的形。

慕紅雪略帶好奇的眼神在園子裡的一草一木上流連。

歐暖笑道：“還要多謝公主送給我的比甲，很暖和。”只是隨便說說，慕紅雪送來的東西，是不敢輕易用的，好好地鎖在櫃子裡，生怕被過什麼手腳。

誰知慕紅雪道：“這些日子天氣熱了，那比甲是冬天用的，我改天做個薄的再給你。”

倒是一副真誠的樣子，歐暖就是一愣，有些不好意思道：“公主的傷勢還沒痊癒，就不勞煩了。”

慕紅雪只是笑道：“我的紅很不好，不，簡直可以說是一塌糊塗。送給你的那個比甲也是別人代我繡的，只是宮中的嬤嬤說我的繡工不能見人，特意找來的繡娘幫我做替，逢年過節或者要送什麼禮，都是替我做。所以，就算是再做比甲，也是邊的丫頭替我，你不必憂心，不會要我親自手的。”

這話說的的確是很真，真的不能再真了，歐暖從來沒聽一個份高貴的子自其短過，尤其還是在自己這個外人的面前，竟然連紅不好要找替的事都說出來了，這簡直是太匪夷所思了。原本以爲慕紅雪是個心機特別深沉的人，如今看來，倒像是很意外。

歐暖笑道：“公主不喜歡紅嗎？”

慕紅雪臉上有點窘的樣子：“是，我不喜歡那東西，我知道你是京都有名的才，最擅長書法、琴藝和繡活，我卻完全不是，我從小就寫字不，練琴不，紅也不……我母后常常著我嘆氣了！不知道給我請了多位名師，這些都沒有進步，母后說爲公主應該琴棋書畫樣樣通，可我卻偏偏只懂了不太流的唱歌跳舞，的頭髮都被我愁白了。”

歐暖不由自主就笑了，的眉宇輕舒，明亮的眼睛迸著溫暖的芒，神間有一種溫的親切。

慕紅雪接著道：“母后生怕我嫁不出去，平日裡只能讓我苦練跳舞和唱歌，你們都說我跳得好，可若是一個人每天什麼都不做就是唱歌跳舞，怎麼也比你們琴棋書畫樣樣都要學好很多吧，母后說這是專攻一樣，以勤補拙……”

歐暖輕輕笑了起來，如新月綻現：“不，世上有人的舞能跳的像公主這樣好。”

“啊！”慕紅雪的臉紅了紅，怔怔地著歐暖有幾秒鐘的呆滯，“今天我和你說的事，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這次母后讓我來，其實是想讓我嫁給太子的，可我覺得，他似乎不太想要娶我。”

歐暖一愣，只覺得這位公主大大出乎的意料，什麼都說了出來，又是這樣一副容貌，難怪……孫寧不過短短半個月，就幾乎將這位公主當做知看待了，的確——很難讓人討厭。

想到這裡，神態輕鬆，語帶打趣：“太子只是較爲威嚴罷了，公主不必介懷。話說回來，公主若是琴棋書畫樣樣通，天下子可真是都沒有活路了，還是這樣好吧，給我們也留一些餘地……”

一時之間，旁邊伺候的丫頭媽媽們都笑起來了，氣氛很是和諧融洽。

慕紅雪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突然開口道：“郡王妃，可不可以……我們單獨說兩句話？”

周圍的人都出驚訝的表，這位香雪公主，似乎很喜歡明郡王妃的樣子，現在居然還要單獨與說話？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歐暖的上，歐暖輕輕點頭，紅玉便帶著其他人退出了涼亭。

歐暖有些奇怪，不知道慕紅雪究竟有什麼悄悄話，非要讓所有人都退下去才說。

“公主有什麼話要單獨與我說嗎？”歐暖慣有的恬淡笑容一閃而過。

慕紅雪低下頭，似乎下定了決心，再擡起頭時，已經是一臉的哀悽，著歐暖，一言不發。

歐暖很有耐心地等開口，等了又等，慕紅雪終於幽幽吐出一句話：“郡王妃，我剛剛纔知道，你——是九哥的心上人。”

“九皇子？”

歐暖知道自己臉上一定是驚訝的神，事實亦是如此，還從未如此訝異過。慕軒轅那古怪的反應，實在是……只要對敏銳一點的人都會去猜想慕軒轅的機，但實際上的形是：沒有思考過這個可能。

歐暖對向來是遲鈍的，的敏銳只用在別的地方。換言之，本沒有自作多這弦，若非當年肖天燁的態度明朗，十分強，也很難勸說自己相信被別人慕。

“公主，是不是你誤會了什麼？”

“不是誤會，我九哥的母妃是大曆人，這你是知道的，但他在認祖歸宗之前，曾經在大曆流浪過一段時間，這件事，其實有人知道，那段時間，他過的很苦，缺食不說，還到被人奚落，就是那個時候，你曾經對他有過恩惠。”

歐暖幾乎說不出話來，這什麼呢，在腦海中迅速地搜索起來，結果是，想不起來這個人，笑了笑，道：“我從未見過九皇子，這件事，一定是他認錯了人。”

慕紅雪的笑容很肯定：“我九哥不是那種糊塗的人，他這次來大曆之前對我說，要來尋找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月亮，可是看到你，竟然發現你已經嫁了人，他真的很傷心。郡王妃，我知道你可能完全都不記得這個人了，可我九哥從未忘記過你。我知道，這件事是他太一廂願了，他滿腦子都是你，知道你親了，他的心都碎了呢。”

歐暖靜靜聽著，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件事給的衝擊太大，腦袋中一片空白，心碎了，這和那個古怪的慕軒轅搭得上邊嗎？

“郡王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九哥，也不會和他在一起，所以我想，以後他來的時候，我都會想辦法讓人通知你，以便你能夠躲開他。”

“你的意思是，要我對九皇子退避三舍，只要他出現的地方就不面嗎？”這裡是燕王府，可不是高昌國，是明郡王妃，不可能爲了這種莫須有的理由就一直躲著慕軒轅吧？更何況，就算私下見面的場合可以躲避，可公開的場合呢，難道能避得開嗎？再加上，慕軒轅說不準是認錯了人，歐暖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曾經見過他，又爲什麼要一直躲著呢？

“我自然不敢作出這種無禮的要求。”慕紅雪苦笑，“我只是想，若是他見不到你，說不定就能死心了。你不知道，我九哥看著很聰明，可他這個人很死心眼，這幾年來，他總是對口中說的救命恩人念念不忘，心裡眼裡都只有你，連父皇著他婚他都拒絕了。他總是說，他的心上人是天底下最善良，最高貴的小姐，是救過他命的人，他一定要找到你。你可能不知道，從幾年前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他雖然不太信任外人，可對我這個妹妹卻一直很好，他總是反覆向我說起你的善良。”

“善良？”歐暖啼笑皆非，非常有自知之名，的雙手染滿了鮮，和善良連一點邊都搭不上的。雖然長袖善舞、溫，但那不過是假象，用來迷別人的假象而已，真正的，冷酷，無，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慕軒轅若是真的認識，那他看見的，並不是真實的。

“那天九哥是不是嚇到你了？我後來都聽丫頭說了，他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邀請你去高昌，真是太失禮，真的很抱歉。”慕紅雪這樣道，臉上泛起一紅暈。

“沒有關係，我想他只是好意罷了。”歐暖微笑著回答。

“九哥那樣做固然不對，但有可原，他一直默默地想著你，當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人，又發現你已經了親，難免心裡頭暫時接不了，做出古怪的行爲。”慕紅雪的眼睛裡泛出淚，抹乾眼淚，再一次懇求：“郡王妃，我知道現在對您作出這樣唐突的要求很不妥當，可九哥是個可憐的人，就算看在他對你用至深的面子上，你以後儘量躲著他吧，我想，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好的。”

“我盡力而爲吧。”在一段長長的沉默後，歐暖吐出這個回答。

不停不停地思考著這令人難以相信的局面，想著九皇子居然慕自己的這種事實，太……匪夷所思了，世間有這樣巧合的事嗎？因爲自己曾經救過他，所以他就一直念念不忘？他甚至不瞭解，沒有與說過一句話，竟然就默默地喜歡很多年，這是不是……太人不能相信了。歐暖嘆了口氣，沒好意思說自己本沒想起九皇子這個人是誰。

慕紅雪何嘗不明白呢，也語無奈道：“郡王妃，謝謝你，你真的是個好人。”

好人？歐暖的眼睛眨了眨，麻煩自然是越越好，知道九皇子的心思，歐暖當然會離這個人越遠越好了。更何況，在敵我未明的況下，誰知這是不是煙霧彈呢？

就在這時候，紅玉揚聲道：“小姐，董妃娘娘請您和公主移步青蓮居。”

歐暖點點頭，對慕紅雪道：“公主要不要回去休息？”

慕紅雪搖了搖頭，站起來道：“既然是董妃娘娘讓我去，我又怎麼敢託大呢？我還要多謝照顧我呢。”

歐暖笑道：“那便請吧。”

一進青蓮居，先是一片白的壁影，繞過了壁影，對面是五間的正房，兩邊是三間的廂房，青的落地柱子和門窗，明的琉璃窗上掛著煙霞的簾子，整個氛圍很是清新雅緻。明明院子裡站著數個丫鬟媽媽，可整個院子還是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是神恭敬地立著，看到歐暖們來了，立刻跪下行禮。

丫頭掀開簾子，歐暖走了進去，一眼進去，椅子上的董妃，富麗堂皇，雍容華貴，明豔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花。如果不是早知道董妃的年紀，歐暖絕不會相信眼前的人超過三十歲。

董妃的目暖暖如春般，從歐暖上掃過，落到香雪公主的上：“公主，子好些了嗎？”

慕紅雪微微笑著，語氣中帶著慎重：“董妃娘娘，託您的福，我好多了。”聲音甜糯，就顯得很溫。

“那就好，我還一直擔心會留下後患呢，這樣一來我就放心多了。”董妃點頭，彷彿很是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