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夢雨樓,剛踏房中,林元馨見歐暖滿面痛楚之,心口傷仍有鮮滴下,立刻對紅玉大聲道:“快去拿藥!”
紅玉一愣,急忙返從櫃中取出傷藥,林元馨急切地對林之染道:“大哥,你先回避一下!”林之染點點頭,退了出去。
林元馨替歐暖將傷藥敷上,看見因爲痛極而咬住了脣,卻不想自己擔心而一直忍,眸中淚水忍不住滴落下來。
歐暖瞧著的神,心中有數,卻也並不勸解,包紮了傷口,重新換了服,纔去花廳坐下。林之染沒有離開,只是捧著茶杯坐在花廳皺眉不語,一見到歐暖出來,眼睛猛地擡起來,裡面流的滿是關心憂切。
歐暖在他對面安坐下,笑著道:“表哥不必擔心,我很好。”
林之染聞言神一鬆,道:“還是大夫來看看吧。”
歐暖看了眼淚汪汪的林元馨一眼道:“沒事,我很清楚自己的傷勢,你別嚇著表姐了。”
林之染聞言,冷冷盯著林元馨道:“就知道闖禍!還有臉哭!”
林元馨雖然天純善,卻並不是蠢人,聽了這句話也不生氣,只默默坐著垂淚。歐暖看了看的神,心中嘆了口氣,道:“表哥這是男兒,若是你生爲子,即將嫁那樣的地方,一生榮辱都要繫於一個男人的上,你的心中也會很惶恐的,想出去散散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將心比心,你何必怪罪表姐呢?”
林之染的臉卻一直很沉,嚴厲道:“太子府是什麼樣的地方,能由著子胡來嗎!難不指皇長孫也會像我們一樣疼著寵著,不管做錯什麼事都不怪責?如今天這樣不統的瞎鬧,一旦皇長孫事後怪罪下來,我們家怎麼擔待得起!”
歐暖直視著他,目淡然:“話不能這樣說,若非遇上了皇長孫,我們這一行定然平安無事。”那個人絕不是刺殺林元馨,而是衝著肖衍去的,這一點很明顯。
林之染氣息一窒,卻並未就此停止責難,他盯著林元馨的目越發冷了,林元馨卻當真半句辯解也沒有,只垂著頭不說話。
歐暖看了這表迥異的兄妹一眼,道:“表哥,我知道你怪罪馨表姐今日救那孩子,只是救人本意沒有錯,錯的是對方包含禍心,表姐從小養在侯門,涉世不深,自然容易被歹人矇蔽。這也是因爲心純良,率真可……”
林之染聽到這話,澄澈的瞳眸深邃黝黑,像是一把劍,直人心:“在場那麼多人,沒有一個去多事的,偏偏……”
“表哥!”歐暖坐直子,容帶了一冷意,“別人不管是因爲他們冷漠無,你我不管是因爲瞻前顧後,表姐是路見不平,本質上並沒有錯,你不要再這樣責怪了!”
說的是本質上,並不是方法上,這一點林之染聽得很清楚,暗地裡不免勾起了脣角。
林元馨原本已經是默默垂淚,聽到這話竟失聲哭了出來。歐暖站起,走到邊,輕輕拍著的背心,聲道:“馨表姐,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
的聲音清雅溫,彷彿帶著一種可以使人安穩的魔力,林元馨地擡頭看了一眼,猛地撲進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旁邊的紅玉連忙上去遞了帕子,歐暖輕地著懷中林元馨的頭髮,林元馨擡起頭看著,淚水漣漣:“不,大哥說的沒有錯,是我做事太莽撞,當時你也勸過我的,可我就是不聽!都是我……都是我連累了你!”
聞言,歐暖鬆了一口氣,對著林之染的方向輕輕眨了眨眼睛,對方則頗有默契地向點點頭。林元馨的確因爲一時善心做錯了事,可若是大家都責備,反而聽不進去,只有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才能逐漸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想到這裡,聲道:“我和表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不是親姐妹,心裡卻是把姐姐當作骨至親的。想當日我傷重幾乎不治,姐姐一日不離地陪伴在我邊,端茶送水,噓寒問暖,我一直銘記在心,希有朝一日可以回報你的雪中送炭之,今天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呢?怎麼可以說是連累。”這番話說得,林元馨淚水掉的更兇,道:“暖兒,你待我真好。”
歐暖微笑著,又好言安了幾句,林元馨想了想,臉上帶了一赧然:“今天的事,都怪皇長孫不好,他沒事跑到戲園子裡聽戲,害得我們也了連累!”
皇長孫在戲院裡出現,未必是去聽戲的,只是歐暖看到臉緋紅,語氣雖然也有幾分嗔怪,倒更像是的模樣,不由脣角輕挑,口中道:“對啊,馨表姐嫁過去以後一定要好好說說這位尊貴的表姐夫,讓他以後不要隨便跑,否則到牽姑娘家的芳心就不好了,也不是每次都能見自己的未婚妻這樣巧的,你說是不是?”
林元馨知道歐暖在打趣自己,一時臉更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屋子裡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林之染淡淡看了歐暖一眼,抿了角,嚥下已到脣邊的一聲嘆息。同樣出高貴,同樣是養在深閨裡的兒,馨兒對人實在太過輕信,他們是一心爲的家人,即便用了心機也不過是希能想明白,若是外人呢,萬一這外人還別有用心呢?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林之染這樣想著,語氣多了一份凝重:“馨兒,希你這一次能夠吸取教訓,將來嫁過去不要給皇長孫添麻煩。”
林元馨蹙眉,話中略帶了氣,道:“大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樣不知輕重的人嗎?”
歐暖的眼睛裡漾出朦朦霧氣,給人一種看不清的覺,口中卻平心靜氣道:“表哥的意思是,一旦表姐嫁太子府爲側妃,就要凡事爲皇長孫考慮,以他爲先,表姐你說是不是?”
林元馨不理會林之染,卻對歐暖點頭:“這一點我都明白,母親也與我再三說過,爲人妻子當然是與做兒不同的。”
“表姐,一旦你爲側妃,就不僅僅是爲人妻子,而且是去做皇室的媳婦、他人的表率。在皇家宗室,你要小心,一個不慎影響的不僅僅是太子和皇長孫,更會連累鎮國侯府。”歐暖在側坐下來,注視著道。
林元馨一愣,有些猶豫地道:“可我是個人啊,這樣時時警惕、凡事都要思前想後地過日子,豈不是十分痛苦?”
歐暖看著,淡淡笑了:“在其位,就要謀其政,更要其事!皇長孫得到現在的地位也實在不易,你是他未來的妻子,就該爲他掃除後顧之憂……”
林元馨不解地看看林之染,又看看歐暖,道:“他地位崇高,一呼百諾,竟也這樣艱難嗎?”
林之染定定地看了一眼,道:“你要聽實話麼?”
“大哥……”
“外有大患,有近憂。”林之染淡淡地說道,“皇長孫的位置坐的比誰都艱難,你嫁給他以後,不僅僅是你,咱們家……也撇不清了。”
這正是歐暖心中明悟的,林元馨嫁太子府,鎮國侯府長房一脈就被迫和太子捆在了一條船上,無論如何都不能撇清了,而自己一直依附於鎮國侯府的長房勢力,這也就是說……歐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眸中已清平如水,甚至不再多看林之染一眼,轉頭對林元馨道:“表哥是說,這條船上去了,咱們就下不來了。”
林之染輕嘆一聲,幽幽道:“的確如此,如今上位之爭十分激烈,我們家也被捲了這場爭鬥之中,馨兒,你該早有個心理準備纔是……”
朝廷爭鬥,皇室紛爭,林元馨一直約有預,卻直覺的不想去問,此時聽林之染提起,雖然那口氣淡淡的,他的表也甚是平靜,但林元馨不知道爲什麼,卻覺得沒來由的一陣心悸,彷彿是過了那平靜的話語,窺見了皇室猙獰腥的鬥爭,可怖的影像在眼前一晃,便不敢再想:“真有這樣嚴重嗎?”
林之染見神變幻不定,心裡嘆了口氣,繼續點撥道:“我並非危言聳聽,爲皇長孫的妃子,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時時留意!我朝一向文武並重,又格外重視史之職,這些人向來沒事找事,連對皇上也可以直言上諫。你今天這樣衝上去救人,在大庭廣衆暴份,實在是很危險的。一旦被史得知,你這個側妃會被人詬病不說,連我們侯府也要擔個教無方的罪名!”
歐暖親自遞了兩塊點心到林元馨手中,聲道:“是啊,表姐要牢牢坐穩這個側妃的位置,讓別人都知道,咱們鎮國侯府毫也不比那定遠公府差,這纔是大家的面啊。”
定遠公府的周芷君被冊封爲皇長孫的正妃,將與林元馨一同進門,這一點一直是悶悶不樂的地方,尤其今天看到皇長孫……心中就更加抑鬱了,然而終究是心,被歐暖幾句話一說,當下起了相較之心,點點頭,道:“我定不會被周芷君比下去,旁人看我家的笑話!”
歐暖失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表姐與周小姐一同嫁太子府,自當和睦相,同心協力輔佐皇長孫,只是別人多會將你們一起比較,到時候表姐不要太過在意就是了。”
林元馨聞言,看了林之染一眼,臉紅紅的道:“娘說過,若是我能早一步生下子嗣……”這話本不該說的,但這裡一個是最信賴的大哥,一個是最親近的表妹,林元馨子又爽直,也就毫無遮掩地說了。
林之染聽著,深以爲然,在男人看來,子嗣是很重要的,這話並沒有錯。
歐暖沒有笑話,卻也並不贊同,反而微微笑道:“大舅母這句話,總上看是沒錯的,只是也要分況。當初娥皇英一同嫁給舜,娥皇無子,英卻生了商均,等到舜即位,要在們二人之中選出一個正宮,一個妃子,若是按照大舅母所言,英年輕更寵且有兒子,應該冊封英爲後,可是舜王卻並非這樣做,他要求兩位夫人同時由平向扳出發,哪個先到,哪個爲正宮,哪個後到,哪個爲偏妃。娥皇樸實,便了一頭大馬飛奔前進。而英講排場,乘車前往,並選騾子駕車,覺得這樣很氣派。在行進中,英駕車的母騾,突然要臨盆生駒,因此車被迫停了。這時娥皇的乘馬已奔弛在遙遠的征途,而英了騾子生駒的影響,最終落敗,正宮娘娘的位置爲娥皇所奪取,英也因此立誓絕不容許騾子再生產,然而這件事終究還是流傳的人盡皆知。所以表姐,子嗣和寵雖然重要,卻並非最重要的因素。”
這樣新奇的說法,連林之染都爲之側目,男人的寵和子嗣都有了,還有什麼得不到呢?他不開口道:“暖兒未免言過其實了,除了這兩點,馨兒何以立足呢?”
歐暖微微一笑:“我聽說皇長孫侍母至孝,然太子妃不好,皇長孫事務繁忙不能經常承歡膝下,表姐進門後,若能替皇長孫多多陪伴太子妃,那可是至純至孝的好事。”歐暖又追上一句,“表姐一旦嫁過去,宅主事的還是太子妃,你要得到的喜歡,日子自然會過的舒坦,到時候你想讓大舅母經常去看你,也就不是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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