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不到七個月，那孩子就要降生了，暖兒，你說會不會給我們家帶來天大的災禍？”李氏越想越是害怕，一把抓住的手，用力萬分，幾乎要掐出一道痕，歐暖卻似乎覺不到痛楚，輕輕地拍了拍對方青筋畢的手背，道：“不會的，祖母洪福齊天，那些鬼祟的東西傷害不了您。張媽媽，你說是不是？”

張媽媽趕走上前來，用力掰開李氏死死抓住歐暖的手，道：“老太太，您只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李氏一回神，就見到歐暖的手背被自己生生抓出了一道紅印子，可歐暖的臉上卻依舊平靜，看不出半點的痛苦之，李氏愣了愣，終於完全清醒過來，趕鬆了手，道：“暖兒你沒事吧？”

歐暖微微笑著，將袖口落下來掩蓋住了傷痕，輕聲道：“不礙事的。”

張媽媽見李氏已經平靜下來，便出去端了一盆熱騰騰的水，歐暖親自走過去，細心把帕子浸溼後絞乾，用熱帕子細細給李氏去額頭上的冷汗：“祖母，心裡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暖兒說，讓暖兒爲您分憂。”

李氏眼裡有一愧疚一閃而過，終究化爲一聲嘆息，道：“唉，爲難你了孩子。”

歐暖剛要說話，外邊卻傳來玉梅的稟報聲：“老太太，夫人來了。”

還不等李氏說話，簾子猛地被掀開，林氏幾步進來，撲通一聲在李氏炕前跪下了！丫頭媽媽們跟著進來，都是一副惶驚恐的表。

歐暖忙上前去攙扶，口中連聲道：“娘，這是怎麼了，地上涼，您快起來再說！”

林氏一下子揮開的手，擡起臉來盯著李氏，兩眼泛著淚水，一副豁出去的模樣：“老太太，可兒犯下了什麼錯，您竟然命人關著？我派人送去吃的喝的，竟然一樣都不準送進去，您是要可兒的命嗎？還是因爲您瞧我不順眼，便把氣撒在可兒上！兒媳求您，若是有什麼氣都衝著我來吧，可兒纔多大，這麼不給吃不給喝，是要死嗎？請老太太立刻把可兒放出來，今日您若不應了我，我和腹中這孩子還不如死在這裡罷！”

李氏原本就對十分厭惡，又看到這種做派，便知道是誠心上門來找茬的，不由地大聲道：“你起來，不用你跪！跪了也沒用……”只是因爲氣的很了，聲音裡反倒添了幾分虛弱，不如平時有威嚴。

林氏看出李氏狀況不佳，心中帶了三分喜悅，不由更加打定主意今天非要把歐可放出來不可，再接再厲道：“老太太，您是吃齋唸佛的人，定不會忍心看著我們死！可兒縱然真的做錯了事，您打罰都可以，就是不能把這樣關起來呀！您心地慈善，快寬恕了我可憐的兒吧！”

歐暖表溫和地笑道：“娘說的是哪裡話，祖母只是派人守在妹妹院子門口，並沒有不給吃喝，您這麼說話旁人聽去了，只怕還以爲祖母心刻薄妹妹。”

林氏冷下臉來，一改原先的楚楚可憐，猛地站起，嚴厲道：“暖兒，你妹妹犯了什麼錯，你要攛掇著老太太這麼懲罰？娘待你向來視如己出，你妹妹對你也多有敬重，難道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嗎？”

歐暖嘆息一聲，道：“娘對暖兒的厚恩，暖兒這一輩子也不能忘懷，妹妹闖禍惹怒了祖母，暖兒也是百般勸，可是妹妹這一次真的是犯了大錯，要不然祖母一向慈和，怎麼會大發脾氣將關起來呢？”

林氏冷笑一聲，道：“哦，我倒要聽聽可兒究竟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

歐暖看了李氏一眼，見點點頭，不免出一副言又止的模樣看著張媽媽，張媽媽知道大小姐不好開口，便主上前道：“夫人，昨夜二小姐突然闖進大小姐房裡，不知爲了什麼竟然發了狂，將屋子裡砸得一塌糊塗，還拿著碎瓷片要去劃大小姐的臉，這事兒老太太也在場，親眼看見了的，夫人要是不信，可以問問所有的丫鬟媽媽們，他們也都可以作證。”

林氏柳眉倒豎，臉上出譏諷的神，道：“這麼說，暖兒是一點錯都沒有，可兒是不問緣由突然衝進去的嗎？”

歐暖出些微歉疚的神，慢慢道：“不，是我不好，我原不知道妹妹那般討厭秋月那丫頭，還開口爲求，妹妹惱了我也是應該的。子天真急躁，我早該想到，把誤會解釋清楚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所謂家宅不寧禍起蕭牆，普通人家姐妹和睦都很重要，何況我們是名門族家的兒，若是我這個姐姐能早點管教住妹妹，也不至於讓祖母生這麼大的氣。”

說的話聽起來條理清楚，理由充分，實際上是在說歐可發怒是不滿自己爲秋月求，屋子裡的丫鬟媽媽們回想起昨天置秋月的時候，二小姐彷彿恨不得讓秋月做替死鬼的狠辣表，大半的人都信了這個說辭。

林氏一愣，歐暖低聲吩咐玉梅道：“夫人有了孕，還不好好照顧著？”玉梅立刻跑去端了個墩子，歐暖微笑著問：“娘還是請坐下說話吧。”

林氏臉很不好看，也堅持不肯坐下，只淡淡地道：“縱然可兒有不是，也是被慣壞了，不過是個小孩子，暖兒何必和計較？既然你也說了不過是一時糊塗，就請你幫娘勸一勸老太太，早點放了可兒出來吧。”

歐暖和氣地問：“娘派人去妹妹院子裡看過了？”林氏一愣，點了點頭。

歐暖心裡暗笑，又問：“哦，那您應該知道，祖母只是派人守著，並沒有阻止丫頭們將妹妹平日的一應用度送進去吧。”

林氏皺起了眉頭，一聽到歐可被關起來立刻派人去看，卻被老太太的人擋在外頭，院子裡的實際形本不知道，這時候聽見歐暖這麼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既然妹妹的一應用度都不缺，娘又何必擔心的非要送東西進去？”歐暖淡淡說道，“況且祖母昨天也只是一時發了怒，命人將妹妹送回去，又怕做出什麼傻事來，才特意派人看著。至於您所說的要放妹妹出來，卻不該來找祖母，而是要去找爹爹，您忘了嗎，昨天爹爹親口說的，要讓妹妹足百日，祖母雖然是長輩，卻也不好干涉爹爹的決定呀，娘您何必爲難祖母呢？”

林氏的臉陡然間發青，足百日在看來不過是一句空話，只要歐可別再闖禍，歐治也不會理會的，可是歐暖這麼說，卻分明是將這個懲罰作實了！“你……”

“怎麼，娘覺得爹爹置的不對？”歐暖追問，四周丫頭媽媽們立刻睜大了眼睛等著林氏的回答。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林氏的聲音幾乎輕的聽不見了。

歐暖出爲難的神道：“原本讓妹妹足就是爹爹的意思，娘非要請祖母將妹妹放出來，唉，這可難辦了！這……祖母恐怕一時做不了主了，您不如自己去找爹爹？”

林氏心道這丫頭越發厲害，可兒那子若是真的關百日，豈不是要活活關瘋了？不可以！這麼想著，便徑自走到李氏前砰一聲又跪下了，淚水滾滾而下，連連磕頭：“昨天老爺也只是一時氣憤，並不是誠心要懲罰可兒，他平日裡那麼疼兒，怎麼捨得這麼罰？求老太太恩典，可憐可憐您的孫兒，趕放了出來，眼看著可兒也是大姑娘了，總得在人前給留下一點面子呀！”

“娘呀，您真是誤會祖母了，您是沒看見，妹妹昨日實在有些不對勁……”歐暖低聲道，言又止的模樣。

想到歐可當時發狂的樣子，李氏心中一抖，冷冷盯著林氏，道：“老爺不過是讓關門罰抄則，你卻說的天塌下來一般嚴重，依我看不只是任妄爲，好像還瘋魔了，恐怕足百日都沒法讓清醒過來，從今日起，就讓進家廟，好好閉門思過吧！”

林氏一聽大是驚慌，失聲道：“老太太，您難道要拆散我們母？家廟是個什麼樣冷清的地方，可兒花朵一樣的小姑娘，您怎麼能將送到那個地方去！若離了可兒，我，我還不如死了……”

說著，林氏重重在地上磕頭，一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樣子，李氏惡狠狠地盯著氣得說不出話來，歐暖微微皺眉，呵斥道：“你們還不去攔著夫人？”旁邊僕婦急忙去拉。

李氏心裡冷笑，口氣卻越發強起來：“你真是好算計，知道老爺不肯放出來，便求到我這裡來，這還沒生出兒子呢，便要先忤逆長輩了！”

林氏聞言大震，目閃爍，轉而低頭悽切道：“老太太，求您行行好，就饒了可兒吧！從今往後我定會好好伺候您，可兒乖乖孝順您，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絕沒有第二句話……”

“娘說到哪裡去了，家廟是我們家族爲祖先立的廟，廟中供奉神位，是最尊崇安寧的地方，祖母讓妹妹去也只是讓修心養，並沒有旁的意思，您這麼說，豈不是歪曲了祖母的好意？”歐暖輕聲勸道。

林氏猛地回頭向歐暖，冷聲道：“什麼好意！既然那裡如此好，爲什麼你卻不肯去？爲什麼老爺要讓秋月那犯錯的丫頭去！”

歐暖雙目含了淚，倒像是了委屈不願意表現出來，輕聲道：“娘說的是，暖兒願意替妹妹閉門思過，還要求祖母全才是！”

李氏然大怒，對林氏劈頭蓋臉地罵道：“好個不要臉的東西，在我面前你都這麼放肆！這世上欺負人的倒委屈了，暖兒昨夜了大委屈卻還一心一意爲可兒求，你這個當孃的不知道管教自己兒卻反過來指責暖兒，還有半點主母的做派沒有！你是不是當真被天煞孤星克傻了，腦袋拎不清了，還知不知道自己的份？”

一聽到天煞孤星四個字林氏頓時呆住了，想不到李氏暴怒起來這般駭人，這天煞孤星幾乎是從齒裡面出來的，心裡有些怯了，轉臉看著周圍這麼多丫鬟媽媽在盯著自己，不知從哪裡涌上來一氣，高聲道：“什麼天煞孤星，我肚子裡的孩子是歐家嫡親的骨，是老爺的兒子，怎麼會變什麼天煞孤星，老太太您不要聽信那些小人的謠言！”

“謠言？”李氏彷彿在看天大的笑話，冷聲道，“惠安師太是何等的人，人家與你有何冤仇，爲什麼要來冤枉你！你以爲我老糊塗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肚子裡的那個東西是什麼貨瞞不過我！從你懷孕開始，咱們家就沒太平過，你還空口白牙說什麼冤枉，你看看這家裡都被你折騰了什麼樣子！周姨娘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肚子裡也還懷著我的孫子，你怎麼不想著手下留？可兒原本多乖巧的孩子，是被你教唆壞了，天沒事找事到招惹男人，昨天剛從你院子裡出來就像瘋了一樣跑到自己姐姐院子裡大吵大鬧，我去了都還敢大聲與我說話，不是被這天煞孤星魘住了還能是什麼？我告訴你，原本我還準備讓在屋子裡呆幾天就放出來，你倒好，非要來這裡鬧一場，也罷，從今天開始就讓在家廟裡思過，什麼時候知道錯了，肯給暖兒磕頭認錯，再放出來！若是一天不知道錯，就一輩子在裡頭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