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可疑地看著林氏,林氏慢慢說道:“這次我是著了道,一意要除掉周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卻忘了壽安堂那位的厲害,今天張媽媽說的那些話可真正是句句誅心,只差沒點明瞭說我是個毒婦!哼,什麼‘生兒子也要有緣分’,那意思就是說:我是生不出兒子的,別癡心妄想要霸佔這主母的位置一輩子!”
歐可想了想,道:“孃的意思是,這都是老太太的意思?”
林氏哼了聲:“張媽媽把老太太想說不便說的,想做不好做的,一腦兒都做了,老太太不方便豁出臉面來罵我,就全替代勞了!瞧著吧,這事兒可沒完呢。”
歐可大驚失:“果真如此,娘你可怎麼辦呢?爹爹會不會從此就不再親近你?”
林氏溫一笑:“傻孩子,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娘有的是法子籠回你爹爹,那周姨娘肚子裡的若是老爺的種自然是個心肝寶貝,若老爺懷疑了……”
歐可疑地盯著林氏:“娘,你這是……”
林氏卻搖搖頭,和地道:“可兒,你先回去吧,娘還有事和王媽媽商量。”
歐可面帶疑地離開了,林氏將王媽媽招來跟前道:“聽說那周姨娘的遠房表兄也在這府裡任了個管事,可有此事?”
王媽媽一愣,立刻回答道:“是的夫人,去年召見所有管事的時候您還見過的,瘦瘦高高相貌還不錯,張亞山,您還說他做的賬條理分明給了獎賞來著。”
林氏冷冷一笑,道:“就是他了,你可知道他在我們府裡,有多進項?除每月薪水外,其餘可再有什麼額外進賬嗎?”
王媽媽笑道:“我跟著夫人管事這些年,手底下的人也是清楚的,他本是投奔周姨娘而來,可惜那人自己不過是個姨娘,又有什麼法子安置他?只好求了老爺,讓他在咱們府裡做個管事,每月除薪水五兩外,其餘的油水有限得很。”
林氏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笑容,道:“萬一老爺不用他,趕他出門呢?”
王媽媽笑起來道:“那樣他一家老小可就沒活路了。”
林氏點點頭,道:“我有一句話,你去替我告訴他,若是老爺趕他出門,我每月另撥給他三十兩銀子,還送他一個宅子,他放心。”王媽媽笑道:“夫人說笑話了,老爺好好的,怎麼會趕他?”
林氏看了一眼王媽媽,道:“媽媽,如今周姨娘春風得意的很,我實在不甘心將一切拱手讓給這些個妖。人常說斬草不除,春風吹又生,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徹底絕了那妖的生路!在這歐府中,老太太對我薄寡義,老爺又是個靠不住的,我最相信的人只有你一個,所以這事還要靠你周旋一二。”
王媽媽跟隨林氏多年,對的心機手段自然是知道的,聽到這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連聲道:“夫人好計策!只是……那張管事畢竟是表兄,怎麼肯乖乖聽咱們的?”
林氏已經完全恢復了往日的狠辣與冷靜,淡淡道:“他依了我,便是趕他出門,從此以後可去我安排的地方做事,還可以按月在我這裡另支三十兩薪水,我是決不食言的。跟著周姨娘,便是真的生下一個兒子,憑藉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出老爺也斷斷不可能將扶正!他張亞山又能得到什麼好?他自己去斟酌,若是有半點推諉含糊,哼,我有的是法子料理他!”
王媽媽手腳利落,第二天一早便找到張亞山,喜笑開道:“張管事,我是來替你賀喜的。”
張亞山正在房裡算今年的進項,猛然聽見王媽媽的聲音,笑迎出來說:“王媽媽真會哄人開心,想我俸祿有限,真拮據死了,還有什麼喜。”
王媽媽一笑,便將張亞山招進屋子裡,關上門窗細細將林氏的一番主意,原原本本告訴了張亞山。王媽媽看著張亞山震驚的表,笑道:“張管事聽我一句勸,你想要得到好呢,你就去幹。你若是不想好呢,你就當沒聽見。”張亞山想了想,猶豫不決,道:“人要講良心的,我來到京都無依無靠,是表妹了一把手救我,把我從地獄裡提到天堂上,便做驢做馬,也報答不了這恩德。你要我恩將仇報,去葬送,我實在是……”
王媽媽不覺沉下滿臉怒容,勉強冷笑道:“好一個知恩圖報的人,那好吧,我自去回覆我們夫人。不過夫人的子你是知道的,你既然不肯應承就得承擔這後果,到時候你可別後悔!”說畢,憤憤的就要走。
張亞山頓時想起林氏平日裡置下人的狠辣手段,一時之間心都涼了,一把將王媽媽扯住,狠了狠心腸道:“不瞞媽媽說,我是窮怕了,一天吃一個饃饃,還不知道第二天這饃饃的錢出在那裡。難得夫人肯給我機會,我一定照夫人的話去做!”
王媽媽這才笑起來,同張亞山訂好了日期,徑自回去同林氏安排了。
這一天歐治從外面回府,第一件便是去看懷了孕的周姨娘,走到門口,猛見裡面衝出一個人來,倉皇失措,直向旁邊竹林飛也似的奔過去。
歐治吃了一驚,大喝一聲:“是誰?”那人連頭也不回,沒命地跑了。
歐治掀簾而進,冷笑著問周姨娘道:“適才是誰在你房裡?”
周姨娘疑地著他,一直在房間裡坐著,本沒看到什麼人,自然老實地說只有自己一個人在,歐治心中的疑一點點擴大,卻忍不發。
歐治想想也許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便真的是有男人從周姨娘屋子裡出去又見得怎樣,未必就是說周姨娘行爲不檢點,他一邊想著一邊要安周姨娘幾句,順手將茶杯向牀邊小茶幾一擱。只聽見啪一聲,在一件東西上。歐治順手將那東西拿過來一看,原來是個摺疊起來的小卷。歐治知道周姨娘向來不喜歡舞文弄墨,便問道:“這是什麼?”說完輕輕將那畫卷打開,燭之下,竟然是一幅小像,小像上畫的不是別人,就是他曾見過的周姨娘的表兄張亞山。此時歐治不由氣衝牛斗,順手便在周姨娘臉上劈劈拍拍猛扇好幾下,打得半邊臉紅腫起來,連聲罵道:“不要臉的東西!不要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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