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毫不吝嗇地過窗格間那一層厚厚的高麗紙照進了屋子裡，讓寬敞的房間裡多了幾許暖洋洋的氣息……

“我的好小姐，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歐暖睜開眼睛，看到一張悉到不能再悉的臉，只是這張臉比最後一幕看到的年輕了不知多，歐暖下意識的盯著方嬤嬤的臉，喃喃嚀語：“嬤嬤……是我錯，是我錯了……”方嬤嬤嚇了一跳，滿眼的擔憂，關切，口氣卻是不贊同，“大小姐，你說什麼呢，都是二小姐惹的禍，要不是爲了幫擋那一下子，你額頭怎麼會傷！”

二小姐？額頭傷？

不對，有什麼不對！

這是怎麼回事，方嬤嬤在蘇府日夜替勞，早不是當年那副年輕的模樣，可是現在，，怎麼，變樣了。歐暖的心臟咚咚狂跳，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手腕，很疼，這不是夢！

難道老天爺聽到了的祈求？不敢置信，一言不發，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人，生怕這纔是一場夢。

方嬤嬤拿出乾淨的綢絹帕，小心翼翼的拭歐暖額頭的冷汗，用心避開了傷口，嘆了口氣，“大小姐，你的心腸，實在是太了啊，只怕你把那些中山狼當了親孃親妹……唉……”

前生，這句話方嬤嬤不知道苦口婆心地說了多遍，可是那時候自己是怎麼回答的？自己總是傻瓜一樣替那對母辯解：嬤嬤，是我孃的妹妹，是我的姨娘啊，在孃的牀前發過誓言，會好好護著我們姐弟倆的，怎麼可能會傷害我呢？你太多心了。

方嬤嬤說的次數多了，歐暖還會心煩地將趕到一邊去，全然看不到對方傷心失的眼神。

好傻，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方嬤嬤纔是真正關心的人，卻將的良苦用心棄若敝履，自己的親生母親是鎮國侯府寧老太君的親兒，是侯府嫡親的外孫，父親歐治是吏部侍郎，蘇家不過是商戶，縱然富甲天下又如何，京都豪門誰又看得起他們，偏偏自己卻滿心滿眼的都是蘇玉樓那俊逸仿若謫仙的容貌，仰慕他他，在繼母的有心撮合下，甚至不顧外祖母的決絕反對，毅然決然嫁給了蘇玉樓。

當初，自己還一心以爲繼母雖然是侯府的庶，卻自小在老太君跟前養大，與孃的關係向來是頂好的，娘弱多病，自知不支，怕父親再娶後繼母刻薄，特地向老太君討來了這個端莊賢淑溫善良的妹妹給自己的親生兒，怎麼會知道引來的不是保護神，是活生生的中山狼！依照自己的出，遠遠超出林氏所生的歐可，本有大好的姻緣在等著，可偏偏自小額頭傷留下疤痕，心中常常懷有一種自卑，從不出來參與京都的各種聚會，反而是妹妹歐可代替到跟著林氏與人往應酬，以至於最終誰都知道歐家二小姐，而將自己這個大小姐徹底忘了。更可怕的是，自己年無知，在一次與蘇玉樓的偶遇下對他一見鍾……現在想起來，偶遇？哈哈，這世上哪兒有那麼湊巧的偶遇，自己的容貌有瑕疵，蘇玉樓又怎麼會對自己一見鍾，背後那隻暗的推手，並不是以爲的老天爺，而是來自那個高貴端莊溫賢惠的繼母。

然而，正是因爲自己自毀前程這種愚蠢之極的舉，才使得外祖母傷心失，明明病重卻再也不肯用藥，直到最後死前都不肯見一面，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的所作所爲讓外祖母對自己徹底絕，也斷絕了與侯府的一切聯繫，終至於當被沉江的時候沒有任何人來阻止。

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的方嬤嬤，一切都重來了，現在是京都鎮國侯府的嫡親外孫，歐家的大小姐，不是蘇府的下堂婦歐暖。

“日月在上、鬼神在下，歐暖死得冤枉，化爲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是老天憐憫，給了再活一次的機會，前生在江水邊許下的誓言，必有實現的一天！

“大小姐，傷口還疼嗎？”方嬤嬤見歐暖小手攥得的，手上青管暴起，掰開歐暖扣的手指，著掌心的指甲掐出來的紅印子，擔心地道：“要不要再大夫進來瞧瞧？”

不過一點小傷口，不會比前生的痛和悔恨難以忍，歐暖反手握住方嬤嬤的手，脣邊扯出一抹微笑，方嬤嬤見歐暖小臉上的笑愣住了，不似平時的溫和善，反倒似一朵帶刺的玫瑰一般帶著一堅韌，方嬤嬤眨了眨眼，是看錯了嗎？

歐暖拉過方嬤嬤，頭枕著方嬤嬤的懷裡：“嬤嬤，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對我不離不棄。

歐暖暗暗發誓，疼惜我的人，我要永遠的護著，讓他們盡一世尊榮，害我的人，算計我的，我定會讓他們十倍百倍的償還！

方嬤嬤先是驚訝，後慢慢的放鬆，輕歐暖的髮，脣邊帶笑，自從繼夫人進門，大小姐好久不曾和自己這樣親近了……

“嬤嬤，紅玉呢？”如果一切重來，紅玉今年也只有十二歲吧。

“那丫頭在煎藥呢。”“恩。”方嬤嬤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爲什麼從前不曾發現，歐暖慢慢闔眼。

“大小姐，喝藥了。”

“小桃，大小姐睡著了，不要打擾。”

“紅玉姐，這話怎麼說的？我何時敢吵大小姐？就你對大小姐是忠心的，我就是壞人嗎？我可全心全意爲了大小姐好，要是不及時服藥傷口好不了，你擔得了這個責任嗎？”

“小桃……你……”

是紅玉的聲音，歐暖睜眼，一下子坐起，眼前站著笑臉盈盈的小桃和一臉尷尬的紅玉。

“小桃，吵吵鬧鬧像是什麼樣子。”方嬤嬤輕聲斥責道，看歐暖被驚醒了，更是不高興。

“嬤嬤這話可不對，我也是爲了小姐好啊。”小桃笑盈盈的，並不理會。

小桃是繼母送來的丫頭，五生得十分漂亮，小小年紀能言善辯，說話又討得歐暖喜歡，不到半年的功夫，就從二等的丫頭晉升爲大丫頭。比起溫沉默敦厚的紅玉，歐暖當年更喜歡這個丫頭，讓陪嫁不說，更是百般信賴。那個屈辱萬分的晚上……值夜的丫頭就是……出事之後卻突然爲歐可邊的大丫頭，這麼說來，也必然逃不了干係！小桃似往常一樣，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手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小姐，喝藥吧！”

看著那碗濃濃的藥，歐暖眼神一冷：“跪下！”

“小姐，你怎麼了……”到這裡來之後，自己十分討歐暖的歡心，不管是當面頂撞方嬤嬤還是背後欺負丫頭都沒過斥責，小桃一時沒回過味兒來，還在辯解。

歐暖一聲冷笑，竟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茶杯，就對著小桃砸去。小桃嚇了一跳，頭下意識的一偏，雖然沒有砸到小桃，卻飛向了一張茶幾，把茶幾上的古董花瓶給打得碎。一陣唏哩嘩啦的巨響，所有人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