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瘋了。

字面意思地瘋了。

阿云景是這輩子唯一的兒子。

從愿意冒苗寨子大不韙，讓苗寨尊貴無比的圣為蠱爐，養了一堆最珍貴的蠱蟲，來讓兒子驅策好繼承苗寨，又對龐相府的財產念念不忘，隨時惦念著弄死龐亦彬，還愿意為救兒子的命當眾暴自己份，便可知道對這兒子的重視。

阿青璞親手了自己一刀，再帶著阿云景滾下蛇窟，讓二人葬于蛇腹……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讓徹底崩潰了。

被苗寨的人拽住了胳膊，沒有能夠撲下蛇窟去救人后，閉了閉眼睛，幾乎是歇斯里地朝后怒吼著:“還愣著做什麼，快救人啊。”

“油呢？”

“我們那日剩下的油呢，潑下去，全部潑下去，再點燃他們，我要燒死這些蛇。”

“快啊。”

“還不夠，全部都潑下去，越來越好，快！”

……

素來養尊優、行事穩重謹慎的大長老，此時沒了任何風度，失去了所有克制，只蓬頭散發如一個瘋子般，朝所有見到的人怒吼著。

無人敢勸。

無人能勸。

無人勸得。

在發了瘋般的催促下，苗寨的人再顧不得蔣明等人，紛紛拿著剩下的火油就往蛇窟里澆。

待把所有的火油全部澆完后，蛇窟已都被澆滿了火油。

接著大長老奪過了一個火把，就往滿是火油的蛇窟里扔。

其余人只好也紛紛跟著扔火把。

大火幾乎是在一瞬間里燒起來的。被灼熱的烈火地獄折磨著，無數條蟒蛇劇烈地翻滾糾纏狂竄著，發出了痛苦的悲鳴。

還有不龐大的蟒蛇想要往岸上沖。

甚至有好幾人都已被痛苦掙扎的蟒蛇卷了下去。

“都隨我著西面山壁而立。”

早在大長老開始發瘋時，阮靖晟就帶著人撤到了一旁。見大長老要火燒蛇窟了，他更是聰明地作壁上觀，直接帶人著山壁立著了。

大長老毫不在乎被卷走的人，只是舉著一盆為對付蔣明等人準備的化尸毒水，兇惡地盯著那只因目睹群蛇被折磨，而憤怒攻擊著山壁的雪白巨蛇，挑釁地發出了怒吼聲:“憤怒嗎？來啊，來殺我啊！”

能生到如此龐大，巨蛇已有了些許神智，已看出了面前之人是大火的始作俑者。

它被挑釁得憤怒不已，將龐大的腦袋向大長老，張開了盆巨口，就要一口再將大長老吞下肚。

也就是在同一瞬間，從大長老的袖中飛出了兩只蠱蟲，盯上了雪白巨蛇的兩只眼睛。

被驟然咬中了眼睛，雪白巨蛇因痛苦而嘶掙扎著。

大長老抓住了時機，猛地灑出了滿滿一大桶的藥水，潑到了雪白巨蛇的腦袋上。

滋滋滋——

那藥水顯然有極強的腐蝕作用，雪白巨蛇腦袋頃刻被腐蝕了小半個，自眼睛之上的頭頂都是森森的白骨了。

眼睛被咬瞎了，腦袋被腐蝕了，雪白巨蛇劇烈地撞著山壁，發出了凄厲到令人耳鳴的掙扎，令整個山道都發生了強烈地震。

大長老卻只是又將一桶毒水潑了上去。

……

足足七盆毒水后，雪白巨蛇已只剩下了一個白骨森森的腦袋，毫無聲息地癱在了地上。

大長老瘋狂又冷靜地讓所有人一起，將雪白巨蛇的尸拉了上來。

然后隨手找了一把刀，就著最后一盆毒水的腐蝕作用，就朝著大蛇的腹部劈了過去。

在將大蛇腹部全部剖開后，大長老終于找到了。

——阿云景的尸。

阿云景與阿青璞有著同生共死的蠱。

在阿青璞朝自己心口了刀子時，他就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

之后又在蛇腹里呆了這麼久，他被完整地挖出來時，渾都是僵白的。

毫不顧忌尸上的腥臭蛇，大長老按著阿云景的后背，仿佛要將阿云景嵌肋骨般的，用力將阿云景摟了懷里。

方才還在歇斯底里怒吼的，此時已徹底安靜下來。

蛇窟里的烈火還在騰騰燃燒著，橙紅的烈火照在面龐上，令神態間呈現著詭異的溫。

將人抱夠了后，憐地用袖子著阿云景臉上的污，再用面頰著阿云景的面頰，用溫至極的聲音道:“云景，你一個人在下面肯定會寂寞吧？”

“不要，阿姆很快會讓人下來陪你的。”

“在這里的所有人，阿姆都會讓他們下來陪你的。”

“你放心吧。”

“云景，既然你不在了，這俗世間的種種，阿姆也不要了。阿姆只想殺更多的人，讓你在下頭的路不寂寞，好不好？”

……

在場所有人聽到這些話，都清凌凌地打了一個寒。

方才大長老神崩潰般的發瘋時，他們已然覺得恐怖。但安靜克制下來的，又讓人覺比方才更滲人百倍。

饒是同一陣營，不苗寨的人也是扭頭就跑。

“跑不掉的。”

“你們誰也跑不掉的。”

“所有人都要留下來陪我的阿云景。”

大長老邊輕聲呢喃著，邊放下了阿云景的尸，緩緩地站了起來，朝著蔣明方才站的油地，扔了一個火把。

騰——

沖天火一瞬間竄了起來，接著蔓延到了整個山道，令山道徹底都了火海。

這時候所有人才發現，大長老竟讓整個山道都潑過火油。

——想要活生生燒死所有人。

方才想跑的幾個苗寨人都轉瞬被火海吞噬，發出了凄厲的尖聲。

大長老則又撿起了一把火把，一個又一個地放在了，被隨意扔在一邊的阿青璞的尸上。

眼睜睜看著阿青璞尸被燒了一團油，才勾起了一個詭異又悲哀的笑容。

然后扭頭看向了蔣明一些人。

“既然是要為云景報仇，怎麼能忘了今日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呢。”

“讓阿青璞潛伏到我邊，用九蠱對脈的應，讓阿青璞找到了我藏起來的云景，間接幫阿青璞殺了我的云景。”

“蔣二小姐，您想好怎麼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