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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明回到紅居時，已經接近午飯點。

已初秋，寂靜小院里院墻高聳，房屋雅致清幽，院中高大枇杷樹枝葉繁茂，假山旁的芭蕉樹枝條舒展，細小果實金黃繁茂。

若非太過偏僻，這倒是賞秋景的好去。

蔣明開鎖推門，重新換上裝扮沒多久，午飯點已經過了。

送飯的人還沒來。

高門大戶輒上百口人，食住行都有規矩。平侯府雖不如五世同堂的人口復雜，吃飯方面也是有定例的。

除卻太夫人和蔣家幾位正房夫人能設小廚房外，闔府上下小姐爺包括客人吃飯時間都是固定的。

過了，就沒有了。

上一餐送了腌菜饅頭，這一餐干脆不送飯了。

蔣明笑了笑，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吃食——京城西三坊陳家鋪子里的鹽焗，用手撕著吃了起來。

陳家鋪子的鹽焗乃是京城一絕，了味，表層金黃流油，用褐油紙包著，甚是好看。

蔣明吃得愜意。

上輩子就喜歡吃這個。但這是南邊沿海傳來的吃食，京城里獨陳家鋪子有，卻是喜歡的人多，供不應求，每天只賣半天，一人限購一只。

是閨閣小姐時，不方便出門排隊，只好默默忍耐。后來父親似乎是發現了，每次出門都會給帶上一只。

府中鐘鳴鼎食，除卻比不上宮中宴盛，也是什麼好的都不缺的。

但這一口余外的民間吃食便是父親對的疼。

今天這一只鹽焗，是阮靖晟送給的。在回來路上，他匆匆趕過來，只為將一口喜的吃食送到手里。

很喜歡。

晚膳點，紅居里沒人來送飯，卻是來了一個婆子，想手教教蔣明規矩。

蔣明如對韓大家的一樣，輕巧把人打發了。

此后，不知是不是三夫人知道此路不通，取消了武斗的想法，再沒人敢來找蔣明手。

沒有飯，也沒有人送來熱水洗漱，蔣明徑直回了園，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和蘭香與白一起，親親熱熱吃了頓飯。

第二天，依舊沒有水沒有飯也沒人打掃院落。

遠飄來的落葉堆滿了院子地面，長天高日，秋葉凄風顯得蕭索。

蔣明風輕云淡，吃過白準備的吃食，里看了一上午的書。

下午時，院子里多了兩個大嗓門的婆子，指桑罵槐地罵。

“鄉佬，貪圖侯府富貴來打秋風，不要臉。”

“不知，還敢搶咱們四小姐的屋子，也不看配不配！”

“真是沒面皮的人，天生沒有廉恥，就是不知了。”

……

風將們的罵聲送進了屋子，蔣明并未回，關上了窗，繼續翻看醫與脈案。

與瘋狗計較是自降份。

如水下，并未遮掩的側臉恬靜明艷，如一副工筆畫。

當晚，房間門口被人倒了一桶潲水，氣味難聞。

蔣明卻輕勾起了。這個程度就差不多了。

三老爺也該到家了。

·

宜安居里。

正是晚膳點，三夫人與蔣明嬈坐在膳桌邊，聽著仆婦們稟告紅居的事。

膳桌上菜肴異常盛，一碗熬出了白湯的鱖魚，一碗從南邊運來的鮑魚，一碗價值如金的魚翅，唯獨一碗看似尋常的家常豆腐，也是用了十八只鴨子燉湯了味的。

侯門里有食不語的規矩，但三夫人與兒私底下，就不想那麼拘束。

蔣明嬈捂著笑:“這麼說，那鄉佬了整整兩天了？”

三夫人也抬眼過去。

韓大家的道:“兩天都沒讓人送東西過去了。這府里除了飯點是不讓開火的。那鄉佬可不是只能凈著。”

三夫人輕蔑地笑一聲:“原看那日那麼囂張，還當多氣，結果也只有老鼠大點的膽，現在被我握在手心里，還不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蔣明嬈得意道:“母親，這種小門小戶家的，咱們還見了嗎？就是上不得臺面的。”

三夫人心舒暢了些:“那兩個婆子還在罵嗎？”

韓大家的道:“還在罵呢。我特地找的最潑辣的使婆子，平素端個小板凳就能坐著罵人罵一晚上都不不帶停的。”

蔣明嬈快意地道:“該！就該讓那鄉佬好好被狗淋頭的罵一頓！”

三夫人下微抬道:“就說我的話，讓兩個婆子好好努力，給們一人賞二兩銀子。”

韓大家的起道謝，喜不自勝。

那兩個婆子都是婆家親戚，在府里做使，一個月才四百文的月例。這麼一罵就得了小半年的收，可真是撿了大便宜了。

又瞥了眼三夫人。

夫人尋常是個貪婪又手的，今兒輕易就賞人，看來是對這神醫恨極了。

三夫人又道:“那穢也讓人弄過去了？”

韓大家的忙收回思緒:“弄過去了，就弄在那房間門口，味道沖得很，保證那鄉佬出不了門。”

三夫人惻惻地道:“好。平白到了侯府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樣的低賤份，就配住那潲水房子！”

蔣明嬈嘟起了:“可惜了那院子了。”

三夫人安兒道:“放心，等那鄉佬走了，我就替你把那院子給徹徹底底打掃一遍，還請白云觀的道士來驅一驅煞。”

蔣明嬈出一個笑。

白云觀道士來驅煞？那可都是死了人或住了掃把星才有的待遇。

不過蔣明嬈忽然想到什麼:“母親，咱們這麼折磨那鄉佬，父親不會發現吧？也不知道那鄉佬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他居然對那鄉佬那麼好。要是被他發現了，咱們可是討不了好。”

三夫人笑道:“放心吧。我早就盤算好了。你父親出去一趟要三天，這才第二天呢。等明天晚上，我就讓人把那院子里里外外打掃一遍，保證讓人抓不出一點錯。就算那鄉佬想告狀，也要有證據才行。”

蔣明嬈聞言放下心來，優哉游哉吃起了魚翅。

三夫人吩咐韓大家的去給兩個罵的婆子送點茶潤。

一個丫鬟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夫人不好了，老爺，老爺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