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如九皇子所言，凡是想到的都在這裏。

案臺上放著一張臨摹過的字，字端莊大氣，氣勢很是不凡。一眼去，經由龍虎嘯之勢。

皇上不由拿了起來，神複雜地看向九皇子，問：

“這是你寫的字？”

答案已呼之出，可皇上非要一個親口回答。

“是兒臣閑來所寫。”九皇子便給了皇上這個親口回答。

得到證實的皇上也沒有抹殺這份字的辛苦，誇讚道：

“字很大氣，頗風骨。”

寫字，最難得的不是好看，而是風骨。

讓人通過字，便看出寫字的人的氣勢。

而九皇子的字，剛好契合這一點。

皇上忽然想到了他作為父親，好像對九皇子關心不夠。他也是時至今日，才知道九皇子寫的這樣一份好字。

“多謝父皇誇讚。”九皇子不驕不躁，態度沉穩的簡直想換了一個人。

皇上知道他為何改變心，看著越發肖似自己的兒子，忍不住道：

“朕好像很誇你……”

他隻是一味縱容著九皇子的所作所為，至於其他，他並不上心。

但九皇子對此卻有不同的觀點。

“父皇經常誇讚兒臣。”

他坦然十足，不是玩笑。

“哦？”皇上驚奇了，他，他有經常誇他？

“兒時，兒臣頑劣，父皇誇讚兒臣‘小兒逗趣’；時，兒臣文武不好，父皇誇讚兒臣‘誌在四方’；當兒臣從南都城歸來之後，父皇又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誇讚兒臣‘逆境長’……”

“難為你還記得。”皇上表訕訕，他記起來了，這些名為“誇讚”的事，多為他隨口一說。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對於兒子眼中的孺慕之，皇上把這些實話深埋心。

就讓九皇子以為他在誇他吧。

“父皇的誇讚，兒臣銘記於心。”

九皇子誠懇的態度，讓皇子越發難堪。

他撇過臉去，盡量不看九皇子那份孺慕之，把來意講明：

“老三和老五把朕代的事辦得不錯。國，不可一日無君，亦不可沒有儲君。朕想問你，你屬意誰做太子？”

皇上拿不定主意的事，跑來找九皇子。

這可真是奇了怪。

九皇子神微頓，心髒“怦怦”直跳。

房隻有他們父子二人，無人能夠給他指導。亦沒有人知曉後事，來告訴他該如何選擇。

“兒臣隻能從這二人做選擇嗎？”

九皇子忽然開了口，說出來的話卻讓皇上大意外。

“難不，你還有其他人選？”

皇上沒覺得九皇子會作出這等選擇，滿臉寫著訝異。

九皇子坦言：

“既是太子，又是儲君。兒臣認為，所有的皇子應都有資格角逐。”

所有活著的皇子，不僅僅隻有三皇子和五皇子。

“哦？”

皇上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以為九皇子會提及韓霄，這倒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但皇上千想萬想也想不到的是，九皇子會這樣說：

“兒臣舉薦自己。”

自己！

皇上神微凜，“你想當皇帝？”

他可沒想到，他的小九不但野心不小，膽子也不小。

在一個帝王麵前明目張膽這般言說，他是不是嫌命長了？

“是。”九皇子直言不諱，沒有因為眼前的人是帝王就三緘其口。他的反應更像是與父親談心的孩子。

“你倒真不客氣。”

皇上被他氣笑了，笑著笑著倒也覺得這種覺不壞。

他喜歡兒子對他知無不言，就好像九皇子這般，想到什麽說什麽。

“為什麽想當皇帝？”

皇上心好了，也有興趣聽一聽九皇子的想法。

自那人離開之後，他們父子間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舒緩，皇上很珍惜這份覺。因為這份難得的覺，他也很珍惜九皇子的存在。

九皇子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態度，麵對皇上，他其實沒有太多藏。

“做了皇子，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此言一出，皇上即刻發問：

“你想要保護誰？”

他與九皇子之間隔著一個人，皇上非常清楚九皇子的孝心。正因為清楚，才更為擔憂。

九皇子抬起頭，墨一般的眼眸顯現出堅定模樣。

“保護父皇，保護母妃。”

他說得擲地有聲，配上堅毅模樣，無論真假，皇上先信了三分。

“朕需要你的保護？”皇上冷笑，他是父親，也是皇上。

九皇子的小心思他並非不知，隻是以前沒必要拆穿，現在懶得拆穿。九皇子便把他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的人，這般糊弄？

“縱然父皇不需要，兒臣也甘之如飴。”九皇子還是那副堅定態度，他似打定主意要為皇上分憂，一言一行全是那般為皇上著想。

可他終究出了破綻，皇上不信他。

“你想要保護的是胡家吧？”

皇上一語道破九皇子的藏，“別以為朕不知道，胡老二整日往你這長宮裏跑為的是什麽。”

這裏是皇宮，是他的老巢。九皇子和胡老二不會以為，他真的一無所知吧？

“看在你朕一聲‘父皇’的份上，父皇教你一句，‘與虎謀皮，焉有其利’。胡老二的心思大著呢，你無法馴服他，就要被他著鼻子走。把江山到你手上，朕不放心。”

皇上直言不諱否決了立九皇子為太子的提議，他也不是沒有想過立九皇子為太子，可是九皇子後站著胡家。

而今的胡家雖不同以往，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胡家出了個胡老二，而胡老二的心思更為深沉。

皇上擔心，江山隻在九皇子手上走了一個過程，真正背後決策的是胡老二。

那到底，這江山是誰的？

聽到皇上的否決，九皇子並未氣餒，反而迸發出從未有過的堅定決心。

“若兒臣能將他馴服呢？”

他堅毅不拔，沉著冷靜的聲音中鏗鏘有力，字字砸在皇上心頭。

“你？”不怪皇上不看好九皇子，隻因一直以來九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形象並不正麵。

而今雖然改變了許多，天如何更改？

“昔日長寧郡主喜好打賭，兒臣得之惠，也想同父皇打一個賭。”

九皇子有禮有節，他好像變了，卻又好像還是當初那個站在皇上邊耀武揚威的得寵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