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居之下,暗道狹窄悠長。
壁上油燈微晃,杜孤庭拾級而下。
手腕傳來痛楚,不用看也知道,是那蠢人留下的牙印。
天天罵他狗男人,呵,最后的卻是自己。
心中暗誹,眸中卻閃過幾分復雜,杜孤庭明白,這回是自己食言。
他素來喜怒不形于,偏偏遇到楚斐然,卻屢屢意氣行事,形象大打折扣。
見一面便要爭吵,若是天天待在軍營,他還不得被氣得短命?
罷了,大不了再給那人十錠金子,反正錢。
思量間,不覺已到暗室,再走幾步,便是隔層。
隔層堪堪只容得下一人,從隙中可以看見,層外包廂里,花以禪正賞景品茶,態悠閑。
他來時,杜璟正有些吃力地離開隔層,回到暗室:“咳咳……”
“不言說,昨夜你吐了。”杜孤庭眸含歉疚擔憂,還有幾分怒氣,“我定要讓那些人債償!”
“你帶側妃來,不是為了說這些。”杜璟咳完之后,雙頰泛出病態的紅。
杜孤庭替他輕拍背部:“你曾說,我娶妻一定要讓你過眼,你對禪兒印象如何?”
“這就是你,等了盼了九年的人?”杜璟起眼,“姿容絕世,才氣凌然,氣質端,不愧是相府出。”
杜孤庭了然點頭:“我就知道你會對滿意。”
“比起你的描述,差之遠矣。”杜璟含笑搖頭,言辭犀利,“毒蛇方有斑斕,才氣流俗自命不凡,笑里藏刀,心比天高,絕非善類。”
看著愣住的杜孤庭,他咳嗽著道:“若非當初之事你執意負責,此還不如不要……”
聞言,杜孤庭有些費解地了,卻只是道:“當初是為了救我,才失了清白,無論今生如何,我都得對負責。”
杜璟艱難道:“當初之事我不在場,未必沒有貓膩,天底下哪有那樣的巧合,你剛中藥,人就都闖進來了?”
“你的意思是,禪兒故意算計我?”杜孤庭到荒謬。“那時我尚未嶄頭角,即便看中了我,又何須如此算計?”
軍師還再言,卻被杜孤庭打斷:“此事無需再言,別用這麼惡毒的心思揣測禪兒,很單純,跟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
杜璟狹目微閉:“是極,王爺說得都對,畢竟璟某的命是您救回來的,連這姓,都是您賜的。”
聞言,杜孤庭正:“你是天上地下最優秀的軍師,我自然信你,只是禪兒堂堂相府嫡甘愿為我放棄為皇妃,苦等九年為妾,我不能再委屈了。”
他認為,就算花以禪脾氣有變,也肯定都是因為他讓委屈。
璟軍師無言半晌:“真不知道璟某死后,你應該怎麼辦?這脾氣,恐怕便是被人坑死了,還幫著數錢呢……咳咳。”
他堂堂賢王,北境主帥,文韜武略樣樣通,如何會被人坑死?
杜孤庭微嗤,只以為好友在開玩笑,腦海中卻不期然閃過一個影。
若是當真與那人朝夕相對……被氣死,倒是有幾分可能?
王府門口,冬青一轉頭發現主子不見了,急得蹲在地上掉眼淚。
楚斐然拎著大包小包回來,斜睨門口將士:“讓路!”
將士們面面相覷,后退一步。
絕不是因為王妃氣勢太過強大,而是因為……咳,王爺只說不讓王妃從門出去,又沒說不讓翻墻。
“王妃,你又買什麼了?”冬青像個小尾,寸步不離地跟在后。
簡陋房間中,楚斐然將包裹用力甩在桌上。
“咔嚓”破爛圓桌裂開。
眼皮都沒眨一下:“買點貴的藥材。”
“買藥材?”冬青恍然大悟,“是得買點安胎藥,否則王爺一回來,側妃肯定又得針對咱們!”
楚斐然拿出新買的搗藥錘,重重砸在桌子上:“別跟我提那對狗男。”
藥材被磨褐末,冬青小心翼翼問道:“那您這是……”
楚斐然想象著自己搗爛的是某缺德王爺,臉上掛起愉悅的微笑:“方才把獨家制灑了,現在再做一些。”
吹出獨特哨音,只聽嘶嘶吐信聲響起,蛇寵自角落乖乖爬出來。
冬青嚇得面無人,一個勁告誡自己,不怕,咱不怕,這是王妃的小寵,沒什麼好怕的……
可子卻還是到門邊。
那蛇攀爬至楚斐然手中,大腦袋往藥里頭蹭,不多時,便吐出毒。
吐毒之后,它懶洋洋回到角落。
“王蛇之毒,價值千金。”門后突然傳來溫潤聲音,“王妃果然好本事。”
楚斐然沒搭理他,專心致志地制作藥膏,再謹慎倒新買玉瓶當中。
此毒只需刮下一丁點放水中,便可令整個王府不留活口。
不會牽連無辜之人,但今日之事讓深刻明白了自己與杜孤庭之間的武力差距。
既份權勢武力皆不及,便要趁杜孤庭松懈之時制好底牌!
藥膏瓶,余中出現兩團白茸茸的影子,眼睛亮了亮,心中霾一掃而空:“你怎麼將靈犀兔送來了?”
蘇不言提著兔籠輕笑:“黑風寨之事,最大功臣便是你,這兔子是孤庭讓我送來的。”
楚斐然想起方才被丟下馬車的狼狽模樣,雖接過籠子,卻神轉冷:“怎麼,又想來當說客?”m.166xs.cc
似笑非笑:“側妃家世好便應該對我肆意污蔑陷害,不毫罰,而我一旦反擊,便應被剝奪一切?”
天底下豈有這樣的道理!
若大吵大鬧,或心酸落淚,尚可證明對杜孤庭有幾分義,可如今的神,只像是對待做壞事的陌生人。
蘇不言暗嘆,孤庭如此行事,怕是想再挽回王妃也難。
“千辛萬苦才得來的軍醫機會,卻被人三言兩語奪走,你心中的怨忿,我懂。”
他緩步靠近,輕聲道:“如今現狀,乃是側妃一人獨寵,可未有子嗣,你行事清正,若是能夠奪得王爺信任,做事豈不事半功倍?”
言下之意,是勸楚斐然緩和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