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夜昭的一番介紹,明月真心覺得,跟這傢伙做合作夥伴是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
之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打聽到多消息,如今卻知道了許多。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明月笑問。
夜昭一眨眼,笑道:「你知道的罷了。」
明月語塞。
吃了早飯,夜昭命管家安排廚娘收拾。
偌大的一個王府,攏共沒幾個可以使喚的人。
二人喬妝準備出府,夜昭找來了兩個白的垂紗斗笠,一個扣在了明月頭上,另一個給自己戴上。
太子府的距離並不遠,拐了兩個彎就到了。
與王府不同,太子府修建的富麗堂皇,門口守衛森嚴。
明月與夜昭同時躲在街道對面的角落裏張,明月小聲嘲道:「看看,人家的府邸也是府邸,為何你的那麼寒酸?」
「你會在意嗎?」夜昭聲音雖然很輕,但那意思很明顯:你是嫌貧富的人嗎?
明月隔著白紗彷彿都看見了夜昭臉上那欠揍的笑容,於是撇撇:「與我有什麼相干?切——」
太子府的右側就是賴生家的府邸,說來也怪,高高的門樓上懸掛著一個空匾額,那上面並沒寫著任何字。
門庭修的雄偉壯觀,並不比一旁的太子府差,可門口竟連一個守衛都沒有,這與旁邊的太子府形了鮮明對比。
明月心裏盤算,進了一趟太子府,除了發現太子癡迷鬼醫梨落以外,並沒從太子府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賴生府邸就在眼前,要不要溜進去看看呢?
彷彿看出了明月的猶豫,夜昭笑道:「看起來風平浪靜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險的。」
明月瞪著夜昭,瞳孔瞬間收,心道:這傢伙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
夜昭輕聲解釋:「你若想進去,不如一會兒從後門溜進去。」
明月點點頭,想起曾經跳牆頭的經驗,心裏暗暗稱是。
後門旁邊有個角門,那是平日裏進出柴草的地方。
夜昭輕輕指了指,然後帶著明月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明月被夜昭拉著向前走,心裏不知夜昭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
只見夜昭「咚咚咚」敲了敲門,然後就拉著明月站在門口等,也不躲藏,大大方方的樣子不像是在打聽測探,倒像是在訪友。
須臾,門「吱呀」一聲開了,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布裳的小廝,皮黝黑,滿面塵灰。
那小廝一見夜昭,隔著白紗本看不清臉,也沒發出任何聲音,但卻彷彿是見了人,默不作聲的將兩人迎了進去,接著「哐啷」一聲又關上了門,隨後只聽「咔嚓」一聲響,門裏落了鎖。
明月也不便多言,跟著夜昭進了後院。
院子裏翠林修竹,鬱鬱蔥蔥,但卻看不到一個人影子。
左拐右拐,明月眼前出現了一間房子,上書「祥雲殿」三個大字。
這房子修的像是一間小廟,門口還有一個鑄鐵大香爐此時此刻,香爐里青煙繚繞,像是才剛有人燒過香。
會是誰呢?這大清早的……
夜昭揮了揮手,小廝恭謹的鞠了個躬,轉退下了。
夜昭見小廝已經退下,輕輕推開了殿門口的一扇平開門。
明月跟在夜昭後走了進去,裏面並不大,卻雕樑畫棟,裝飾的緻小巧。
一個供桌立刻吸引了明月的全部目。
供桌上擺放著五盤新鮮水果,五盤玲瓏的糕點,看起來滿滿當當。高一個牌位更是做的巧絕倫,樣式和做工不次於帝王之家。
而牌位上的字,更是令明月脊背發涼。
只見上面用硃砂正楷工工整整的寫著「恩公微生雲之牌位」。
明月呆了。
這是什麼意思?
夜昭在一旁輕聲道:「這是長生牌,是立給活人的。」說完,溫默默的看向明月。
「長生牌?」明月裏呢喃著,緩緩走近牌位。
越是走近,就越發現做這牌位的木料所散發出來的味道居然很好聞。
夜昭輕聲評價:「聞若檀麝,味若檳榔,好木,好木。」
明月猛的看向夜昭,眼瞬間凌厲:「這牌位是什麼人所立?你知道的,對不對?!」
能夠順利的帶自己進府,一點也不驚旁邊太子府的人,這絕非易事。
若說進來是巧合,那麼又來到這牌位跟前,難道也是巧合?
巧合太多了,往往意味著謀,這一點明月很早就知道。
見夜昭看著自己笑而不語,明月的眼睛瞇了起來:「你怎麼不說話了呢?心裏有鬼啊?」
須臾,夜昭長嘆一聲,溫聲道:「你心裏不是已經有了答案了嗎?何苦再問?」
「難道是……賴生?」明月難以置信:「真的是他?」
夜昭輕輕點了點頭,而後好言解釋:「你不要盯著我審問,我跟你可是同時進來的。你看的跟我看到的是同一個場景。」
明月冷笑:「呵呵,怎會呢?沒有你,我可進不來。但你若沒有我,照樣能像剛才一樣進來,不是嗎?誰知道你從前來了多回了?」
夜昭手輕輕了眉心,語氣疲憊:「你可真把我想了大閑人,可惜我沒你想的那麼閑!」
正說話間,門外傳來了一陣咕嚕嚕的木製胎的聲音,夜昭與明月對視一眼,大概知道了對方心中所想:先躲起來再說!
可這裏空空如也,往哪裏去躲呢?
明月靈機一指了指供桌下面。
夜昭一點頭,拉著明月鑽了進去。
原來,這間供奉著牌位的宮殿只有一間,且面積不大。裏面沒有什麼傢擺設,也沒有太多裝飾品。想要找到合適的躲藏地點可謂是難上加難。
但中間那個供桌卻做的不是一般的大,且高度適中。供桌四邊有簾子垂下來,並不。這也就意味著,兩人可以鑽進去而不被發現。
夜昭和明月雙雙躲在供桌下面,豎耳聆聽外面的靜。
「吱呀」一聲,門扇轉的聲音。
接著,「咕咕嚕嚕」彷彿是車子進來了。
明月屏息凝神,過布簾子的隙向外觀瞧,只見一個穿道袍,鬚髮皆白的老者進了屋裏來,關鍵的是,他不是自己走進來的,而是坐在椅上被人推進來的。而且那個推椅的人,正是剛才給夜昭開門的那個小廝!
明月用眼角餘掃了一眼夜昭,而後繼續小心向外觀察。
「林兒,香燭帶來了嗎?」老者目矍鑠,聲音滄桑。
「老爺,帶來了。」
明月心裏奇怪了,這個「林兒」的小廝貌似是府里的老人了,深得「老爺」的信任,怎麼會給夜昭開門呢?
夜昭又不是這府里人!
「林兒,上香。」
「是。」林兒答應著,手腳麻利的取出香燭,點燃蠟燭以後又把三支香到了「老爺」的手裏。
「老爺」親自點燃香后,又對著牌位拜了拜,這才把香給了林兒進了香爐裏面。
明月把這一切看了個真切,不知這「老爺」到底是不是賴生。
若是,這賴生為何要供奉仇人的牌位?
若不是,不論是自己之前獲得的消息還是夜昭之前的口述,這府邸確實是賴生得府邸,地方是不會有錯的,難道這府里還有別的什麼親戚朋友之類的?亦或是豢養的門客?
明月百思不得其解,此刻躲在供桌下面,問也不得問,只得耐著子繼續觀察。
林兒把香香爐以後,也學著「老爺」的樣子對著牌位拜了三拜,而後溫聲問:「老爺,剛才公子來了,我帶他來到祥雲殿門口等您,誰知一會兒功夫他不知道去哪兒了?提前也沒說一聲~」
「老爺」一皺眉,輕聲斥責:「哦?你這小猴崽子,近來愈發的不會當差了!公子來了怎麼不早說一聲?必定是等的著了急,去別逛去了。」
「我……」林兒剛想分辯,卻不知何故生生把到邊的話給吞回去了,耷拉著腦袋小聲嘟囔說:「我哪裏知道?我又不是什麼都知道……」
「老爺」沒有過多苛責,輕聲嘆道:「唉!快推我出去,從這屋前屋后找找——」
「哦。」林兒一邊答應著,一邊輕輕推椅出了祥雲殿。
明月窺見他們出了門,林兒還把門輕輕關了起來,就扭頭看向夜昭,皺著眉頭小聲問:「他是誰?」
夜昭勾一笑:「你問誰?」
「你知道我問誰?」總不會是那個小廝。
「他就是你要找的賴生。」夜昭笑的坦,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
「你怎麼認識的他?認識多久了?之前為何不告訴我?」明月連珠炮一般問了一大串。
夜昭卻一點不急,一臉委屈的說道::「你之前也沒問我啊!」
明月一挑眉:「我現在問了。」
夜昭笑道:「也沒認識多久,若說剛認識,你必定不信,可若說認識很久了,你看看我才多大年紀。而且我並沒一直待在南昱,就算在南昱,也有大半時間用來昏迷。」
明月心道:說來說去也沒說到點子上,不如讓他們面對面對對話,直截了當來的痛快,索提議:「要不就去找那賴生面對面問個清楚!」
本以為夜昭會反對,誰知他卻瞇眼一笑:「也好,早該如此了。」
「呵呵——」明月冷笑,手抓住夜昭的手腕子,「蹭」的從供桌下面鑽了出去,毫不拖泥帶水。
之前都是夜昭抓明月的手腕子,這次風水流轉,都反過來了。
明月昂首,大大方方的開了門走了出去,也沒有刻意去關門,任憑祥雲殿的門大敞四開。
出了門往後一轉,明月轉到了祥雲殿的後面,剛好與「老爺」的椅遇到個正著。
「老爺,您看公子這不是在這兒嗎?」林兒開心的說道。
「老爺」點頭,囁喏道:「公……公子?您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未曾遠迎,罪該萬死。」
話落,「老爺」朝著夜昭一抱拳,以示客氣。
夜昭輕輕取下垂紗斗笠,笑道:「老先生何須客氣,大家本是朋友。」
「老爺」捋著鬍鬚哈哈大笑:「哈哈……是是是,朋友歸朋友,但禮多人不怪啊。公子可曾用過早飯?」
「用過了。」
「老爺」點點頭,一揮手:「林兒,快去殺牲口備午飯,好好招待公子。」
夜昭微笑著環顧四周,既不阻止,也不支持。
明月站在一旁越來越好奇了,納悶兒啊!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此時,「老爺」也注意到了一旁的明月,樂呵呵主打招呼:「請問這位公子是?」
明月戴著斗笠往前走了一步,語氣冷冷的問:「你是賴生嗎?」
一句話出口,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老爺」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但笑容卻逐漸凝固在了臉上。
夜昭一臉玩味的站在一旁,單手著下,就好像是一個準備看好戲的貴公子。
明月心裡冷笑:還是直奔主題好,不用拐彎抹角。
如此想著,明月便輕輕摘下了斗笠。
「老爺」在看見明月的臉的一剎那,立刻就呆住了。
須臾,這坐在椅上的老者捂著臉號啕大哭。
明月頓時懵了,不自覺了自己的臉,心道:他這是怎麼了?難道是被自己嚇的?可自己長的有那麼丑嗎?他到底是不是賴生?
夜昭站在一旁,也不主勸一下痛哭流涕的老者,臉上無喜無悲。
良久,「老爺」悲嘆一聲,掙扎著要從椅坐起來,無奈腰實在不給力,一不小心竟從椅上撲了下來,直直的撲倒在明月的腳下。
明月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小步,冷眼看著這一切。
「小姐啊!小姐——老奴終於看見你了。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奴有生之年還能看見你——」說著,「老爺」就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夜昭實在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頭把他重新扶回到椅上坐好,溫聲道:「老先生何須如此激,有話好好說嘛!」
「唉——」老者長嘆一聲,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對著明月語重心長的說:「老夫正是微生家的小書,是人們口中的南昱首富——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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