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裏,沉水香自紫金福壽香鼎中裊裊升起,散發出讓人神怡心曠的淡雅香氣,
行步穿過數個繪著四時花卉的琉璃屏風,便見已經換下一聲繁重的冠華服的太後端坐在榻上,旁有兩個宮肩捶。
太後手裏端著一直白瓷的茶盞,輕輕撇去浮沫,垂眸淺啜了一口,看到連錦程進來,這才把茶盞放到一邊。
「兒臣給母后請安。」連錦程行禮。
太后抬手讓他起,示意他坐到自己邊,道:
「你可算是來了,哀家現在若想見你一回,還得托別人的福才行。」
連錦程蹙眉,十分疑的樣子:
「母后此話何意?」
「從前傳你宮你總有百般託詞借口不來,怎的偏在楚家二小姐來時,連傳召都不用了。不過說起那丫頭啊……」想到楚月苒,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
「模樣好,難得又沉穩聰慧,是個能堪大任的,哀家見了也喜歡。」
見太后是有意要撮合自己與楚月苒,連錦程的眉頭擰的更深了。
「兒臣……」
剛要開口否認,誰知太后早猜中他要說什麼,徑直將那還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你否認也無用,蘇嬤嬤可將你二人方才見面的事都告訴哀家了,由不得你不認。」
太后橫了他一眼,佯做傷的嘆息道:
「到底是長大了,也與母後生分了,連有了心儀的姑娘都不告訴給母后。」
「王爺哪裏是要瞞太后,不過是想讓太后先過過眼罷了。」
這時蘇嬤嬤自殿外走近,替連錦程奉上一盞茶后,又行了一禮,站回太後側伺候。
「他還有什麼是不瞞著的,堂堂一個王爺在外遇刺傷,卻直到回宮哀家與皇上才知道。如此是怕我們擔心也便罷了,就連有了意中人這樣的好事也無的嚴嚴實實!」
太后把目投向連錦程邊的崇安:
「要不是因為崇安懂事乖覺,又替你這主子著心,回來告訴哀家你與丞相府二小姐的一段緣分,哀家不知還要被蒙在鼓裏多久,也不會派蘇嬤嬤去探虛實,更不會知道丞相府里藏著這麼個滄海珠的妙人。」
這下連錦程是什麼也明白了,難怪太後會一切都了如指掌,歸就底是自己邊出了個「鬼」!
這回不等連錦程瞪他,崇安自己直接跪在了連錦程邊,苦著臉裝可憐的請罪道:「太後娘娘也是關心王爺,屬下這才將楚二小姐的事告訴給太後娘娘,但到底未得王爺允準,還求王爺賜罪!」
「我如何敢賜你的罪。」連錦程冷笑一聲,「母后還要指著你替***心終大事呢。」
連錦程笑了哪裏還會有好事,崇安自知回王府免不了一頓發了,耷拉著臉,他簡直想哭。
「你也別覺得母后多事。」太后復又嘆息了一聲,「若你自己上心些,母后也不必做這些事了,眼看著祁兒都要選皇子妃了,你這個做皇叔的府里卻連個侍妾都沒有,傳出去像什麼話。」
「兒臣實在無心這些兒長。」
連錦程別過頭,淡聲道:
「與楚二小姐也只不過是萍水相逢,念在他是楚頡的親妹才稍加照拂,再無其他。」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固執!」
太后見連錦程非但不聽自己苦口婆心的勸誡,竟來好不容易有些眉目的事也要否認,當即沉下臉,傾過子,聲音也挑高幾分:
「別的事哀家能縱你,但在王妃的事上卻由不得你有心還是無心。而且哀家也不信,你就當真對那丫頭無半點意思?」
連錦程目一,眼眸微瞇。
他本可以果決的否認,只要態度堅定,太后也只能作罷。
但不知為何,到邊的話卻有些說不出來。
是因為太后最後的那句反問嗎?他自己也不知道。
「兒臣還有些事,不打擾母后休息,便先行告退了。」
直到最後,連錦程也只留下這麼一句,
殿門打開后再度關上,轉眼已不見了影。
著連錦程離去時的那扇門,太后愣了愣,而後慢慢靠回到榻上,好像突然間就沒了力氣,
「你說程兒這般不諒哀家的一番苦心,是因為哀家並非他的親生母親嗎。」太后聲音十分疲憊,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著蘇嬤嬤:「還是他從哪裏聽到了些什麼,這才與哀家疏遠了?」
「太後娘娘。」蘇嬤嬤嘆了聲氣,寬道:「奴婢在旁邊看的真切,王爺心裏是孝順太后的,只是子冷了些不會表達罷了。而且當年的事……實在怪不得太后您,太后將賢太妃看做自己的親妹妹,在賢太妃歿了后又將的孩子視若己出,對王爺比對皇上還要好,當年的事……太後娘娘您已經儘力了,是太妃……」
「罷了,既然都已經過去也不應再提。」
太后似乎有些避諱當年的事,半晌,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容:
「你還是再與我說說方才程兒與楚家丫頭的事吧。」
蘇嬤嬤喏聲應下,繼續向太后說起了馬球場后自己見到的那一幕。
出了慈寧宮,錦程的臉一直都沉著,一路疾行,卻並不是往宮門方向而去,眼看走的地方越來越偏頗,崇安開始忐忑不安,但他本不敢多問一句,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王爺罪加一等。
直到走到一宮室時,腳步才停了下來。
抬起頭,連錦程著那扇斑駁掉漆的大門,門上銅環都已生鏽,再其上,是一塊蒙了塵的匾額,依稀可見「德慶宮」三字,這裏便是連錦程生母賢太妃所居的宮殿。
連錦程探出手,正預備推門而。
「王爺,您恐怕不好進去的。」崇安還是忍不住勸阻。
可連錦程沒有聽他的,還是走了進去。
「吱呀——」
門滿眼荒涼,衰草橫生,幾宮室也已破敗,年久失修,唯院中的一顆梧桐樹出綠芽,平添了些綠意。
樹下架著紅木做的鞦韆,連錦程拂去塵土,如同小時候一般坐在上面,怔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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